四處一片霧霾漂浮著，使人無法辨識目視到的事物。大體可以感知到，所在的地方是一處大街上。

  一團特別濃厚的白霧相間，隨即白霧像被人用手分別向兩側掀開，慢慢地顯露出鑲在霧團中的人影。

  烏發垂在細腰上，區區一個背影的骨骼都在顯示她的每一處恰到好處。秀肩與玉胯並其，形似雕畫精美小巧可人的酒杯。

  她一直站得筆挺，立於已經消散去大半部分的白霧中間。靜默而立，卻又散發出孤寂的氣息彌漫。

  沈斯南覺得這個身影十分的眼熟，散漫的神魂想要靠近一看究竟。

  長臂剛剛朝著那處高高抬起，唇已是半張開來，下一刻便要脫口而出喊出那一聲請留步。

  好似感應到了他的想法，那一道秀麗多姿的背影徐徐回過神來。

  赫然是他日思夜想的夫人……

  久未相見，不敢置信徘徊在腦海裏掙紮，沈斯南諾諾地喊了一聲：“夫人。”

  孔秩幽彷佛對他的神容不見任何異動，反而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如同她往日裏那般。

  泛出冷淡、拒人千裏之外的氣息，深深地送到沈斯南這處。

  隻見她柔美的唇角微張，輕聲細語地說道：“我見你睡的很香，好生羨慕。”

  聲音還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可是似乎多了一絲縹緲虛無的感覺。

  沈斯南剛要開口解釋，我這是因為離家越來越近，快要能見到你，才會如此踏實。

  然而、孔秩幽的身影就在他為難中如影般消失不見。

  任他幾番靠近伸手去抓，都沒有抓住她留下的一點兒虛影。

  ……..

  刹那間，床榻上的人雙眼睜大，迷茫地望著床頂發怔。

  原來，剛剛是個夢境啊…..

  沈斯南不知不覺間，經曆一場莫名其妙的夢境，倒是惹得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胸膛處在不停地敲著直響，他心裏一時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蔓延。總覺得夢境太過玄乎，他的夫人才不是會說出那般無趣話的女子。難道是在給他托夢，她如今不好？

  一下子睡意全無，口幹舌燥。

  沈斯南摸索著下床想要去倒杯茶潤潤口，心裏惦記著明日趕路時一定要加快速度前進。

  睡在矮塌上的白麵聽到了響動，睜了睜眼皮問道：“公子，怎麽了？”

  身體下意識地從矮塌上下來，這是他以往守夜的習慣，公子一有響動，自己自是會第一時刻發現。

  沈斯南隨口回了句，“口渴了，我倒杯茶喝。”

  白麵立刻穿鞋站了起來，攔著坐在床塌上穿鞋的沈斯南，“天冷，公子別下來了。小的去給你倒茶來。”

  白麵的手腳很快，許是這件事在手裏已經做過了許多回。

  一杯尚有餘溫的茶送到了沈斯南手裏，咽下滿滿一杯的茶水，沈斯南覺得自己越發的清醒了。

  不免地就想與人談論幾句，他自從做了那個夢後，一直心發慌。

  趁著白麵結果茶杯拿去放置到桌麵的功夫，沈斯南忍了忍，沒忍住。

  他不安地開口道：“白麵….”

  白麵轉身看著蹉跎的公子，不明所以地應道：“公子，你怎麽了？怎麽從醒來就有些不對勁了？”

  就連貼身伺候自己的小廝都發現了自己的異常，沈斯南認為自己要是再這麽憋下去一個人扛著，可能會憋出病來。

  沈斯南輕了輕嗓子，“剛剛做了個場，我總覺得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而且夫人已經好些日子不曾給我回過信了。”

  白麵瞅了公子一麵落寞的樣子，私以為是公子想夫人想得走火入魔了。

  可是，這些日子的確是沒有再收到過淮南城寄來的書信。但他們做嚇人的，哪能危言聳聽地嚇唬主子。

  白麵隻好撿了軟的話來應付他，“夫人一定是平平安安怎麽會發生什麽事，公子肯定是想家了。再過十來日就該到淮南了，公子忍耐忍耐。”

  如今就算想要立刻趕回淮南是不現實的事，離得距離遠著，總不能一晃眼就到了。加快趕路的速度可以達到，心放寬點，專注點趕路，便能在能見到夫人了。

  沈斯南反嘴道：“明日可得讓車馬都快點…….”

  ………..

  涼山。

  當連嵊突然出現在山裏，一改往日向上攀升的態度，一度勸解自己親大哥連柷降了吧。

  不似身後背負著隻有妻兒，連柷的身後毅然站在上千人的兄弟，他們均是出自窮苦人家，來這裏為求一條生機。眼下，生機已經關上了大門，他們是進還是退都是寸步難行。

  以至於，連柷當著官府派來的人的麵，說出需要問問兄弟們的意思。

  涼山的大鼓的敲響的很迅速，瞬間就在山間傳揚開來。聽到鼓聲震天的兄弟，都知這是大哥召集他們時的動靜，紛紛在第一時刻感到了山頂的空地上集合。

  隔壁西山下山的消息都傳遍了，以為這一次的召令是他們下山的前兆。

  連家兄弟俱是身量有八尺上下，站在一眾兄弟麵前，幾乎是可以掃視過下方。

  連柷終是開口道：“各位兄弟，今日把大夥兒召集到這裏，是有一件重大的事件要告知你們。”

  下方的兄弟沒忍住亢奮激動了起來，喊道：“大哥，是不是要下山啊！咱們可等了多時。”

  連柷望著那人的問話，果決地說道：“連嵊與褚戇沒有遇害。

  朝廷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包括謀反之事。咱們可以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可咱們尚留在雍涼的妻兒呢？一旦事敗，罪連妻兒，無辜的她們是要隨咱們赴死。

  淮南的知府試圖勸降咱們，隻要咱們及時收手，到時候可想朝廷求得罪不及妻兒一令。

  兄弟們，作為你們的大哥，我有權利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你們，該怎麽抉擇聽你們的意思。”

  一瞬間，下方原本震動的兄弟，從陰霾密布到感同身受。大概是都想到了他們的妻兒，走一條路就是為了她們，連累她們送死不如沒有這麽一遭。

  底下有人按耐不住發聲了。

  “大哥，現下收手當真會繞怒咱們的妻兒嗎？本來就是為他們，他們想不了福，咱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給別人鋪路…”

  後半路基本是念叨著出來，其實是很明顯的答案，他們被答案的權勢給迷花了眼。

  連柷點點頭，應道：“他們不至於拿這種事唬人。”

  後麵是接二連三的同意聲，他們認為到底為此也好，蒼蒼莽莽又三年，誰還有幾個三年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