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突然的怒音，把所有人都吸引過去。

  ??蘇謹棠提著心等待著陸老的下一句話，可等了好幾秒，陸老卻這憋出了一句：

  ??“席老頭，棠棠是我一手交出來的孩子，你這是質疑棠棠嗎？你這是打我的臉。”

  ??蘇謹棠失落一瞬，她能感覺到陸老這話轉的牽強。

  ??這個時候陸老都不願意鬆口，看來她今天是問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席老顯然沒有發現這一點，還帶著點不理解的不屑說：“這黃毛丫頭是誰家人總歸不是我席家的人，陸老頭，你喜歡她是你的事，犯不著對我上綱上線。”

  ??席老說話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衝，可這一次陸來卻難得沉默了半響，蘇謹棠朝他望過去，這是時陸老用一種壓抑的語調說：

  ??“老席，你總又一天會後悔的。”

  ??蘇謹棠蹙眉，總感覺有點怪怪的，卻聽席老說：“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我有什麽好後悔的，難不成你打算為了這個黃毛丫頭跟我反目？”

  ??蘇謹棠也是這樣想，陸家和席家是幾十年的交情，陸老就算為她出頭，可也不該像個毛頭小子似的，在席老麵前放狠話。

  ??在在蘇謹棠想著陸老今天為什麽這麽奇怪的時候，一旁沉默了一會的席淮明發話了：

  ??“爸，你就少摻和了，陸老和蘇小姐怎樣那都是他們的家務事，您沒必要爭個輸贏。”

  ??蘇謹棠注意到，陸老聽到這話的時候神色很不對，看著不像生氣反而像是愧疚，和她對視上的時候還飛快挪開了視線。

  ??席老明顯不滿意席淮明的話，“淮明，你胳膊肘怎麽拐的？”

  ??席淮明打是好脾氣打岔：“您不是特地帶我來吃貴軒樓的新菜式嗎？怎麽還浪費時間？”

  ??席老像是被撫順了毛，冷哼一聲走了。

  ??蘇謹棠詫異，席老看著好像不罷休的神態，可竟然這麽聽席淮明的話，就兩句話就哄走了？

  ??蘇謹棠再一次打量席淮明，可左看右看席淮明還是一副病弱的模樣，神態溫和，和暴躁的席老看起來完全不像親父子。

  ??席淮明衝蘇謹棠一笑，也不在意她的打量：“陸老，蘇小姐抱歉，我爸這人就是口上愛逞強，我保證他不會因為幾句玩笑話起訴蘇小姐的。”

  ??蘇謹棠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倒是陸老又提了一句，“你有空勸勸你爸，他這個壞脾氣也該改一改了，免得小輩們一個個都不願意親近他。”

  ??席淮明笑得：“您說的是，說起來這兩年懷卿都常年呆在國外，她是家裏小輩中唯一一個女孩，我爸向來疼她，可連她都不常回老宅了，估計是受不了我爸的脾氣。”

  ??“咳，”陸老尷尬接話，“或許吧。”

  ??實則，席懷卿出國是席家給陸家一個交代，五年前席懷卿下藥試圖爬上霆曄的床，結果被席淮禦當場戳破。第二天，席淮禦就以進修的名義把人送去的國外。

  ??陸老仔細想想，老席這些年來有些陰陽怪氣，估計還是生氣的。想著，他又扭頭望了一眼蘇謹棠，暗歎：

  ??可是老席就算要撒氣，也千不該萬不該選中棠棠。

  ??“陸老，你們聊，我去看看我爸。”

  ??席淮明的招呼打斷陸老的思緒，他忙點頭：“你去吧，今天這單算在我的賬上。”

  ??“那感情好。”說笑著，席淮明推著自控輪椅離開了包廂，整個人看起來也是進退有度。

  ??蘇謹棠想著，這人要不是瘸了腿，席家的掌家大權未必這麽快落到席淮禦頭上。

  ??下一秒，又聽陸老說：“棠棠，我們繼續聊？”

  ??蘇謹棠轉過身，卻搖了搖頭，“陸老，我想要問的都已經問過了，我想我們沒有必要繼續聊下去，我先告辭了。”

  ??無視陸老那明顯暗下去的期待，蘇謹棠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卻聽見陸老突然問了一句，“棠棠，你還能叫我一聲爺爺嗎？”

  ??蘇謹棠的步子一頓，搭在門把手的手微微一緊，但下一秒卻毫不猶疑推門出去。

  ??“棠棠，對不起。”

  ??門關上，可蘇謹棠還是聽到了這一聲似乎是低喃的道歉。

  ??莫名的，一股不可控製的酸澀湧上眼睛，蘇謹棠扶住牆閉上眼睛，

  ??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堅強和無私。

  ??她還是在意的。

  ??他們大家族的博弈為什麽要她來承擔後果？既然救了她為什麽不把她還回去？既然做不到為什麽不幹脆讓她死在當初的河裏？

  ??那點似是而非的善意，讓她吃了八年寄人籬下的滋味，讓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鋃鐺入.獄。

  ??四年的監.獄生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熬下來的是刻進骨子裏的疼，她就算可以將它們埋葬在心靈最深處，可它們終究還在。

  ??她都已經不記得年少的自己是什麽樣了，為了複仇她染上了一身的濃厚墨彩，如今，誰是幕後的主謀，誰是無意間的幫凶，都已經不重要了。

  ??她、她的孩子所承受的痛苦都是真的。

  ??原諒兩個字太沉重，至少她現在說不出口。

  ??“阿棠”

  ??久違的稱呼，這麽喊她的唯有博九恒。

  ??蘇謹棠睜開眼一看，三步開外的地方果然站著博九恒。

  ??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頭發梳向腦後，依舊帶著一副金絲架眼睛，微笑的樣子看起來的很和曦，儼然像個大學教授。

  ??可他一開口，卻馬上變成了蘇謹棠熟悉的那個毒舌的笑麵狐狸，“你看起來很不好，是被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打擊到了嗎？”

  ??看好戲意味很明顯。

  ??蘇謹棠不動聲色問：“你竟然有膽子來貴軒樓？”

  ??五年前被揭秘之後，博九恒已經入了官.方的黑名單，一經發現就有被逮捕的可能，他能大搖大擺出現在貴軒樓，隻可能是有恃無恐。

  ??那麽，今天的貴軒樓內，誰是博九恒的後盾？

  ??還有，前幾天陸霆曄明明見了博九恒，他不是恨博九恒，為什麽不把博九恒抓給官.方？他們到底瞞了她多少東西？

  ??博九恒像是沒看見她的冷漠，依舊擺出一副溫柔的樣子，“阿棠，這五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

  ??蘇謹棠蹙眉，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向博九恒，卻又聽他說：“阿棠，有句話我五年前就問了你一次。我沒得到想要的答案，有點不甘心。”

  ??“我想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和我走，去一個山清水秀不被世俗打擾的地方好好生活？”

  ??蘇謹棠皺眉，“你吃錯藥了？”

  ??博九恒歎息一聲，盯著她用一種遺憾的口吻說：“果然還是這個答案。”

  ??“博九恒，我沒空看你演戲，你有這麽強的表演欲望不如進娛樂圈，說不定可以混個影帝當當。”

  ??說完，蘇謹棠就朝前走，擦肩而過之際，博九恒又說了一句話，語調冷得像是訣別：

  ??“蘇謹棠，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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