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新生命
作者:豆豉炒辣椒      更新:2021-07-17 18:36      字數:3029
  桓彝推開屋門,桓景跟在他身後,發現孔憲此時大汗淋漓,在床上痛苦地喘著氣,一旁的穩婆正在床邊努力地忙活著。

  ??“大人們,快請出去!”穩婆見一行人闖進來,趕忙說道:“夫人就要生了!”

  ??原來,在這個時代,婦女生產被視為不祥之事,容易引來血光之災,所以即使是丈夫,也不許進入產房探望,更別說桓景這些外人了。

  ??桓彝擔憂地回望了孔憲一眼,就將桓景、溫嶠推出,然後關上了房門,一個人坐在路邊,抱著腦袋。

  ??桓景和溫嶠則在一旁壓低了聲音,切切私語著,生怕影響到桓彝的情緒。他們聊的,無非是譙城眼下的局勢。

  ??“桓內史,以我在太原的經驗,你現在困守譙城。和敵軍這麽耗著,並非良策啊......”溫嶠向桓景耳語道:“敵人頓兵於堅城之下,已經數日,想來師老兵疲,為何不趁機突襲呢?”

  ??“敵軍戒備森嚴,我之前也試過幾次偷襲,斥候很容易就發現我軍的行動了。”

  ??溫嶠點點頭。此前他在劉琨麾下也曾經與石勒交手過,深知對方狡猾之至,亦治軍有方。雖然此次來進攻譙城的不是石勒本人,而是他的侄子與宿將,但依舊不能輕視。

  ??“有沒可能渡過渦水,從北麵繞道敵軍後方呢?”

  ??“好主意”,桓景讚許了一句:“但是,北岸的軍閥樊雅,之前也算是我的死敵了,當初此人就是被我攆出的譙城。現在他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了。再去找他借道,未免過分心大了。”

  ??溫嶠微微一笑:“這有何難哉?你們雖然和此人多有交道,但未必真了解此人。樊雅在北岸一直沒有行動,這本身就能說明許多問題。”

  ??“這能說明什麽呢?”桓景斜著眼問。雖然眼前這個家夥又有個讓人熟悉的名字,想來將來也會是個大人物,但是現在不過和他年紀相仿。雖然和劉琨在太原轉戰多年,但能有多少實戰經驗,著實令人懷疑。

  ??“要麽是樊雅之前被你們打怕了,要麽是他還有別的利害考慮。”溫嶠分析說:“打個比方,如果你桓景是樊雅的話,要來譙城報仇,你會怎麽做?”

  ??桓景思索片刻:“如果不是立刻全軍進攻,那麽也會不斷派小股部隊來騷擾吧。最少最少,如果我是樊雅,並且節操和他一樣低劣的話,大概會投降石勒。”

  ??“但樊雅並沒有明確投靠石勒”,溫嶠略略一揚眉,十分肯定地下了個結論:“這說明你們對他的判斷是錯誤的。溫某請求北渡渦水,前往樊雅處,憑三寸不爛之舌,必能將其說來歸降”

  ??“但我們之前也不是沒有派人勸說過樊雅,全被趕了回來”

  ??“放心吧”,溫嶠拍拍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之前我在並州,比樊雅難對付的家夥見得多了。你可知索頭部落的拓跋猗盧?那可是茹毛飲血的主兒,但我當年還是說服他幫劉公與胡虜作戰。今日樊雅雖然與爾有舊仇,但大敵當前,我自有辦法說服他讓出通道。”

  ??“但願如此吧。”桓景漫不經心地應著,心中實在沒有把溫嶠這番大話當回事。

  ??兩人沉默下來,目光都投向蹲在地上的桓彝。桓彝顯然沒有關注他倆的談話,心思全部放在屋內正在生產的孔憲身上。桓景見他眉頭緊鎖,心中的焦慮全都寫在臉上,對妻子的關心顯露無遺。

  ??過幾個月,燕燕也要生了,不知道自己會擔心成什麽樣。在古代,婦女每一次生育,都是在趟一遍鬼門關。然而自從與石勒開戰以來,軍中府中事務繁忙,自己與燕燕的交流卻少了不少。想到這裏,他不禁長歎了一聲。

  ??突然,房門開了,一陣哭聲從房中傳出。

  ??不等穩婆說話,桓彝拉著桓景衝進房間,隻見孔憲臉色依然蒼白,但神情舒緩了不少。她目不轉睛望著房間的一角,眼中無限愛意——

  ??那裏正是哭聲傳出地方,一個穩婆正哼著民謠,安撫著剛出生的嬰孩。

  ??桓彝顫抖著向前,從穩婆手上接過嬰孩——年近四旬的他,終於第一回做了父親。望望妻子,又望望手中的嬰孩,他不禁涕泗橫流。

  ??“夫君,給這孩子起個名字吧。”病榻上,孔憲虛弱但不乏喜悅地輕聲說。

  ??桓彝欣喜地望望桓景,又望望溫嶠,突然心有所動,將手中嬰孩捧到溫嶠身前:

  ??“今日真是雙喜臨門:溫太真遠道而來,吾得見舊友;而又多虧穩婆們辛苦地勞作,我夫人母子平安。這樣吧,太真,就以你的姓來命名這個孩子吧。

  ??“就叫他桓溫......”

  ??喜悅的氣氛充盈著產房,在艱苦的戰鬥之間,居然誕生了生命的奇跡,一旁桓景的衛士與桓彝雖然非親非故,也由衷地為他們感到高興,歡快地在院子裏跳起了襄城郡老家的豐收舞。

  ??隻是沒人發現桓景眼神雖然喜悅,卻帶著些疑慮:怪不得從前聽到桓彝這個名字,感到那麽熟悉,原來桓彝竟是桓溫的父親,而自己則是桓溫的遠房堂兄!

  ??第二天,渦水北岸青丘塢,樊雅大營內。

  ??樊雅端坐在大廳正中,一臉期待地看著眼前的來客:此人自稱是劉琨的謀士,特來拜見譙郡太守,說有要事相商。

  ??劉琨在太原郡與漢國的胡人勢力征戰多年,他的事跡早在淮河以北傳揚,成為晉室在北方的精神象征。而劉琨的謀士竟然知道天下還有他樊雅這號人,這不由得讓他受寵若驚。

  ??那謀士略略一施禮,用清朗的聲音緩緩說道:

  ??“鄙人溫嶠,之前在壽春聽聞樊君在譙城擁兵數千,今日特來拜見。”

  ??“是壽春來的貴客啊,請問有何見教?”樊雅笑得合不攏嘴,這人是從壽春來,想必帶來了琅琊王的口信。琅琊王派人前來,難道是想拉攏他,或許得個譙郡太守的名頭,也不在話下。

  ??溫嶠沉默片刻,便擲地有聲地說:

  ??“去年苦縣大敗,前譙王司馬邃戰死,譙國變為譙郡。幸有丞相琅琊王最近承製,立司馬承為新的譙王。譙郡重新改為譙國。

  ??“琅琊王已封桓景為譙國內史,請樊君看在晉室的份上,自去譙郡太守稱號,協助桓景擊退胡虜!”

  ??樊雅臉立馬黑了下來:”你沒聽說過,凡是為桓景做說客的,都被我仗責數十,然後轟出去了麽?

  ??“看在你是劉越石謀士的份上,請回壽春吧。”

  ??溫嶠故作傲慢地一拂袖,頭也不回地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罵:

  ??”哼,我就知道你們這群傻鳥沒有成大事的氣度,全員都是孬種!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裏,如果今日不幫桓景,你們有一個算一個,早晚得被石勒滅門!“

  ??樊雅氣血上湧,捏緊了拳頭,惡狠狠地說:

  ??“匹夫如此無禮,竟敢詛咒我的家人!給我把他逮起來!”

  ??四麵武士立刻持矛將溫嶠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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