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五章 簡明和約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30      字數:6626
  無限溫馨甜美的感覺包圍了哈維爾艦長,這麽多天的疲憊在這一刻完全襲來,他感到眼皮越來越沉重,但內心深處,“演習”這個念頭還在頑強的抗拒著。

  ??看到麵前中了自己“攝魂術”的法國艦長就是不肯倒下,星月琉璃莫名的感到一陣焦躁。

  ??星月琉璃不想再耽誤時間,她一翻手,取出了隱藏在袖內的一枚銀針,向哈維爾艦長射去,銀光一閃,銀針正中法國人的脖頸,針上的麻藥迅速起效,哈維爾向上翻了翻白眼,又叫了幾聲“媽媽”,向前走了兩步之後,一頭栽倒。

  ??看到法國人倒下,星月琉璃長出了一口氣,她上前小心的踢了法國人的身體兩腳,法國人象死豬一樣的根本不動彈,她知道,對方是會在很久一段時間醒不過來了。

  ??星月琉璃拖著哈維爾艦長快步出了艙室,來到了甲板上,此時甲板上的法國軍官和水手們也已經全部倒下,昏迷不醒,忍者們正找來繩索,將他們一個個的捆綁起來。

  ??“把他也捆起來。”星月琉璃掃視了一下四周,說道。

  ??一名男忍者應了一聲,過來拖過了哈維爾,將他也捆綁起來。

  ??“上麵的已經收拾幹淨了。”一名忍者對星月琉璃說道。

  ??“好,現在我們來收拾底艙的法國人。”星月琉璃說著,帶著男女忍者們來到了水果筐前,搬開上麵的水果,取出了底下放著的銅獅子熏爐。

  ??“那邊出了什麽事?”

  ??“越南人在幹什麽?”

  ??在“窩爾達”號巡洋艦上,法國水兵們望著遠處的“杜貝萊海軍上將”號鐵甲艦,開始議論起來。

  ??“窩爾達”號的艦長福祿諾上校也注意到了艦隊旗艦上的異常,他已經從望遠鏡當中看到,“杜貝萊海軍上將”號的甲板上有很多水兵都倒下了,似乎越南人正在用繩索將他們捆起來。

  ??“我們要過去看看嗎?”一名軍官問道。

  ??“下令起錨。”福祿諾點了點頭,下達了起航的命令。

  ??就在“窩爾達”號開始起錨作業的時候,對麵不遠處的乾國海軍“開濟”號裝甲巡洋艦卻突然發出了汽笛的鳴響,向這邊駛了過來。

  ??“乾國人要幹什麽?”一名軍官吃驚的說道。

  ??很快,“開濟”號駛到了航道前,桅杆上升起了一連串的旗語信號。

  ??“請保持原來泊位不動,不要幹擾演習。”

  ??看到乾國軍艦發出的信號,福祿諾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他知道現在“杜貝萊海軍上將”號很可能已經處在“危險”之中,有心想要幫一下忙,但他望著對麵的乾國裝甲巡洋艦指向這邊的黑洞洞的炮口,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他轉頭望了一下四周,發現除了“窩爾達”號之外,遠東艦隊的其它軍艦也有發現“杜貝萊海軍上將”號出了狀況想要上前援助,但也都和“窩爾達”號一樣,全部給乾國軍艦逼回了錨位。

  ??福祿諾知道,這次演習,“杜貝萊海軍上將”號是輸了。

  ??海濱飯店內的一座陽台上,孤拔看著“杜貝萊海軍上將”號的桅杆上飛快的降下了三色旗,升起了一麵大紅龍旗,不由得發出了一聲深深的歎息。

  ??“請林先生過來吧。告訴他,我原則上同意他之前提出的條件,隻是在一些細節上需要進一步商討。”孤拔對身邊的一位軍官說道。

  ??“是,將軍閣下。”

  ??順化宮城,勤政殿。

  ??“王上,這是上國天使同法國使臣孤拔會談的和約條款,請王上過目。”尊室說將一份越南文的“乾法會議簡明條約”文本放在了協和王阮福升的桌案上,說道。

  ??阮福升不動聲色的打開條約文本,看了起來。

  ??條約的文字並不多(所以被稱為簡明條約),阮福升不一會兒便看完了,其中主要內容是:

  ??(一),越南王國歸大乾帝國保護,大乾帝國承認南圻為法蘭西帝國的勢力範圍,法蘭西帝國承認越南王國為大乾帝國的被保護國,不再要求對越南王國的保護權,大乾帝國承認並保護法蘭西帝國在越南的特殊利益。

  ??(二),大乾帝國幫助越南王國重建東京城(河內),開放東京城為通商口岸,保存原有的租界區給法國商民,所有的法國、乾國和越南貨物都可以在東京經運銷售,具體的通商條約本著和平、友好、互益的原則另行議定。

  ??(三),雙方各自負擔之前軍事行動的一切花費,不向對方索要任何的軍費和賠償。

  ??(四),大乾帝國幫助越南王國改革內政,開國通商,與西方各國建立外交關係,保證越南王國不再出現排外行動。

  ??(五),乾法兩國共同維護在越南王國各自勢力範圍的和平,並保護往來的各國商人不受盜匪滋擾,雙方保證不支持任何勢力相互敵對。

  ??(六),大乾帝國保證五年之內徹底清除北圻匪患,法國軍隊保證南圻的和平穩定。

  ??(七),此條約簽定後,雙方互派全權使臣在三個月內按照以上各條款,議定詳細條款。以前法蘭西帝國和越南王國所簽訂的一切條約全部作廢。

  ??“這條約的內容,諸位也都知道了。”阮福升合上了條約文本,掃視了一下殿內群臣,平靜的說道,“諸位以為如何?”

  ??“啟稟王上,此約一定,我國當不再受法人脅製,”阮文祥說道,“由中朝助我國剿平北地匪患,則國家可轉危為安,於我國甚是有利。可速速公告天下,以安萬民之心。”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此約一定,我大南從此裂為南北兩段,疆土永失,再無恢複之日!”陳踐誠突然出班,大聲呼喊起來。

  ??“陳大人,都說了不可再用‘大南’之稱,你怎麽還說這樣的話呢?”尊室說皺了皺眉,沉聲喝問道。

  ??“我大南就是大南!雖向北朝通貢,內政素來自主!此約一定,我大南便成了北朝控製的傀儡!萬萬不可!”陳踐誠怒道,“這條約寫著北朝承認法人占有南圻,即裂我大南祖地與法人,簡直是欺人太甚,此約絕不可允!”

  ??“陳大人,此約之前,南圻六省便淪於法人之手多年,那會兒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不收複故土,今日卻在這裏大喊大叫呢?”尊室說看著陳踐誠,聲音變得說不出的冰冷。

  ??“你陳大人若是有收複故土的能耐,咱們也不必請大乾的天兵來對付法人了。”阮文祥對同位輔政大臣的陳踐誠突然就條約發難也很是不滿,譏諷了他一句。

  ??“此前法人雖占南圻六省,但我大南一直努力想要收回六省土地,並未公開承認法人占有六省土地,而今北朝竟然在條約中公然承認六省之地歸法人所有,這是斷送我子孫後代收複故土之路!我大南凡有血氣者,絕不能答應!”陳踐誠以手戟指阮文祥和尊室說,“爾等為圖一己之富貴,竟然屈事北朝,訂此喪權辱國之條約!此約一旦公示天下,必然民心喪盡!爾等乃我大南千古罪人!必不得好死!”

  ??聽了陳踐誠的咒罵,阮文祥和尊室說不由得對望了一眼,各自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驚訝之色。

  ??他們倆根本沒想到,和他們一樣同為輔政大臣等於是在一條船上的陳踐誠,今天不知怎麽發了失心瘋,竟然在大殿上公開罵他們兩個。

  ??“陳大人這話是怎麽說的?何謂‘屈事北朝’?又何謂‘千古罪人’?”尊室說的臉色轉青,聲音也透出了殺意,“你不把話說清楚,咱們可是沒完!”

  ??“尊室說!你害死先帝,篡奪大政,又屈膝媚外,出讓利權,我恨不能生食汝肉!”陳踐誠說著,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小手槍來,對著尊室說便扣動了扳機。

  ??尊室說大吃一驚,但他的反應卻甚是敏捷,隻見身材矮胖的他猛的著地一滾,陳踐誠這一槍便打偏了。

  ??雖然這一槍沒有打中尊室說,但卻擊中了殿上的一名侍衛,那侍衛胸口中槍,登時慘叫一聲,向後摔倒。

  ??這一下變起倉促,大殿之內的大臣們大都呆若木雞,直到陳踐誠追上尊室說,又開了一槍,仍然沒有打中,子彈打在青石地板上彈飛,打中了一位大臣,這些人這才炸了鍋。

  ??陳踐誠兩槍打完,便打開了槍機,摳起子彈殼來(他用的應該是那種隻有兩發子彈的老式手槍),這給了尊室說逃跑的機會,隻見尊室說跳起來跑向他的侍衛,並大聲的喊叫著,讓衛士們去抓陳踐誠。

  ??陳踐誠剛把彈殼摳掉,正要裝彈,兩名尊室說的衛士已經衝了上來,舉刀就砍,陳踐誠躲閃不及,登時結結實實的挨了兩刀,一下子摔倒在地,手槍也掉了。

  ??兩名衛士揮刀繼續猛砍,幾刀便將陳踐誠砍死。

  ??見到陳踐誠死了,尊室說這才氣喘籲籲的走上前來查看,逃散的大臣們也都陸續圍了過來。

  ??“把他拖出去!給野狗吃了!”尊室說狠狠的踢了陳踐誠的屍體兩腳,吼道。

  ??“且慢!”阮福升的聲音響起,原本鬧哄哄的大殿立刻安靜了下來。

  ??“陳踐誠雖然有罪,畢竟位列重臣,如此處置,有失體統。”阮福升看著怒氣未消的尊室說,平靜的說道,“著其家人領回屍身安葬吧。”

  ??尊室說死死的盯著阮福升,阮福升則迎上了他的目光,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意。

  ??“和約的事,尊室大人全權處置好了,不必再行奏聞。”阮福升起身說道,“退朝。”他說完,也不等隨駕內監,轉身便離開了勤政殿。

  ??尊室說死死的盯著阮福升,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冷笑了一聲,轉身離去。

  ??林逸青從談判場所回來,才聽說了今天越南朝廷發生的事。

  ??“擁立新王,陳踐誠本來是有份的,他今日為何要殺尊室說呢?”林逸青聽完曲飛鵬的講述,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此人之前雖然和阮文祥尊室說合謀,廢黜育德王,擁立協和王,但此人保守排外,不滿和約當中關於越南之條款,遷怒於尊室說,故有今日之事。”曲飛鵬說道,“此人門生故舊不少,在民間也頗有聲望,隻怕越南民眾聞之,會對我大乾心生不滿,或再起暴亂也未可知。”

  ??“你說的有道理,但我總是感覺,似乎是有人在這當中使壞,所以才有這麽一出……”林逸青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弄不好,這是衝著我來的呢!”

  ??“不管怎麽說,此次和約,等於剝奪了越南的自主權,就是不出這件事,越南民間也必有仇恨大人者,且為數不少,主公宜早做準備。”曲飛鵬說道。

  ??“當年嗣德君臣將失地責任全推給潘清簡,原因也是為此。”林逸青突然明白了過來,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那位協和王今天玩了這麽一手,把黑鍋扣在了我的頭上,手段還真是高明呢!看來我小看他了。”

  ??“此人日後可能會為我大乾之患,不如早除卻之。”曲飛鵬說道。

  ??“現在還不是時候。”林逸青的目光瞬間變得淩厲起來,“這一次讓他擺了一道,下一次就沒這麽便宜了……”

  ??阮福升坐在宮城的水殿中,望著四周晃動著的水影,耳邊能聽見清亮不絕的泉水聲。這大殿之中處處都是水,而所有光線,也都從水中來。那些池中瀑中發亮的晶石,此刻顯得無比晶瑩剔透。

  ??想起今天尊室說的狼狽樣子,阮福升禁不住笑出聲來。

  ??但想到尊室說並沒有給殺死,他的笑聲又轉變成了歎息聲。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瓶,打開瓶塞,取出一粒亮晶晶的秘藥,放進了嘴裏。

  ??一種酥麻的感覺漸漸在全身擴散,他搖搖晃晃的在殿中旋轉起來。

  ??“盈兒……盈兒……你在哪裏……快出來……”他呢喃著說,“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要告訴你……”

  ??盈兒沒有出現,出現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白衣少女。

  ??少女的手中拿著一柄短劍。

  ??“你是誰?盈兒呢?”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要你給我畫一張像。”少女說著,用劍指著他,逼著他來到了桌前。

  ??看著眼前擺著的紙筆,他搖頭苦笑:“我這樣可是畫不好的……”

  ??“少廢話!”少女坐在了榻上,揚著手中的短劍,“專心點!”隨後立刻恢複了甜美的笑容,把劍藏到身後,左手輕執羅扇拍著胸前,斜倚在長榻上:“你要是把我畫得不傳神,這幅畫要是不能流傳三百年,你就是世上第一個淹死在金魚缸裏的皇帝!”

  ??阮福升平息靜氣,緩緩提筆。他專心入畫時,便忘了世上其它的紛爭利害。眼前女子,也隻看她目中靈韻麵上紋肌,而再不管她是否會在畫好後便殺了自己。

  ??他呆著著這少女,看她臉上隱去了殺意與威勢後,儼然還是一清水般的女孩子家。眼中晶亮望著自己,不去想家國利害,滿心隻盼著隻把最美的韶華長留。

  ??突然他眼中浮現起另外一張麵容來。

  ??那個叫潘清嫻的姑娘,為什麽會生得和盈兒一模一樣呢?

  ??難道說,她就是盈兒?

  ??聽說她一直是在宮裏當伴讀女的,為什麽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她?

  ??直到那一天,尊室說告訴自己,準備用她作為給上國欽使林逸青的獻禮的時候……

  ??就是從那一天起,盈兒就消失了,再也不出現了。

  ??而潘清嫻也成了林逸青的人。

  ??為什麽會這樣?!

  ??“盈兒……你為什麽要離開我……難道……你忘了我們的誓言了嗎?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不分離的……”

  ??阮福升喃喃念著,心中無限悵然。猛的放下畫筆,卻是一筆也畫不出來了。

  ??少女從榻上坐起,望著阮福升神情,卻沒有怒揮利劍,隻是走近問他:“你怎麽了?”

  ??阮福升滿腹的衷腸無從訴說,隻是呆呆望著湖光水影出神。

  ??少女緩緩踱到殿中池邊,“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麽。”她望著假山流瀑,輕輕問,“告訴我……她的美,是什麽樣子……”

  ??阮福升癡坐許久,才緩緩開口:“若我畫你,必畫煦暖春色,踏青和歌,用淡黃淺綠,描彩衣豐顏。但我畫她……卻用不出任何一種顏色,唯有水清墨暈,一點點泛開,像……像雪落梅枝,所有的鮮豔,都孕在苞中,像白鹿躍過雪地,隻見風痕,不見實影。”

  ??少女沉默許久,才悠悠長歎:“我明白了……真希望能親眼看到她。”

  ??“我答應過她,要在世上最美的地方,與她永遠快樂的在一起。”阮福升凝望水紋,“我知道她會去那裏……她一定會在那裏……等我。”

  ??他忽抬眼望向少女:“所以恕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了。天下將來屬誰尚未可知,但我此刻卻要去那裏,找她……”

  ??“世上最美的地方,就是天堂了,可你知道怎麽去天堂嗎?”少女的臉上蕩漾開一個甜美的笑容。

  ??“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來,我告訴你……”

  ??她微笑著,揚劍直刺向阮福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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