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雪夜之魅
作者:銀刀駙馬      更新:2021-07-17 11:28      字數:6331
  “要是這樣的話……這筆錢……可是不撿白不撿……至於想複興天國大業,嗬嗬……有我在,就不要想……”

  ??林逸青的頭腦飛快的轉了起來,很快,一個大膽的計劃便在他腦中成形。

  ??“唐納德教授是不是你殺的?”林德利緊盯著李向天,一隻手已經暗暗的握住了槍柄。

  ??“不是。”李向天搖了搖頭,他看了看周圍的人,仍是一副鎮定自若之色,仿佛又恢複了當年統領大軍時指揮若定的樣子。

  ??“我找到那塊石頭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我隻是遠遠的看著衙門的捕快將他的屍體抬走。”李向天的目光重新回到麵前的林德利身上,“那時他的頭已經沒有了。我還以為是你們起了內訌,殺死了他呢。當然,如果你非要認為是我殺的,我也沒有辦法。”

  ??“好吧!我就相信你一回!”林德利盯了李向天好一會兒,才緩緩放鬆了口氣,“那塊石頭上的符文,是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符文是什麽意思,隻知道它也是‘鑰匙’之一。”李向天淡淡的答道。

  ??“你的手裏,不也有‘鑰匙’嗎?”林德利緊盯著李向天。

  ??“沒錯,但隻有我手裏的東西,是找不到寶藏的。”李向天說著,從懷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紅布包裹,“我保管的‘鑰匙’,就在這裏。”

  ??看到李向天手中的紅布包裹,林德利的眼睛裏放射出異樣的光亮。

  ??“我可以把它給你,但是有一個條件。”李向天深吸了一口氣,象是做出了一個極為艱難的決定,“你們不能再去為難我的妻子。”

  ??聽到李向天的話,林德利隻是笑了笑,並沒有立刻伸出手去接。

  ??“你剛才也說了,光有‘鑰匙’是不行的,我知道還有四份藏寶圖,隻有四把鑰匙和四份藏寶圖全部到手,才可能打開寶藏。”林德利看著李向天,“所以,我還需要你幫助我們找到忠王當年留下的藏寶,當然,你的條件我們能夠接受,但要等到寶藏到手的那一天,誰知道你是不是用假鑰匙來糊弄我們呢?”

  ??聽了林德利的話,李向天的眼中閃過一絲怒色,但轉瞬間,他又平靜了下來。

  ??“好,一言為定。”李向天答道。

  ??“東西你先自己收好,到用的時候,再拿出來也不遲。”林德利看著李向天手中的東西,笑了一笑,擺了擺手。

  ??李向天將紅布包裹重新放回到了懷中,想到在白天他遇到的李思竹——她的的確確是忠王的女兒,他的心裏忽然一陣刺痛。

  ??當李向天回到自己家中的時候,已是深夜,他赫然發現,說好等自己回來的妻子,卻並沒有在家裏!

  ??林氏祖宅裏,林逸青也並沒有入睡。

  ??“主公,都安排好了,從現在起,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咱們的人視線之下。”

  ??“好,咱們現在就看著他們,能弄出什麽來。”

  ??忍者們退下之後,林逸青看著桌麵上的寶錢圖畫和軍艦的線圖混在了一起,不由得歎了口氣。

  ??“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深夜,暗巷。

  ??“等一下,這個路不對。”

  ??氣死風燈在前麵悠悠地晃,青衣童子身材輕巧,執燈引路。然而撐著傘在後麵跟著的傅佩瑤,陡然間頓住了腳步,冷冷出聲:“這不是去水雲巷的路。”

  ??雪下得很大,紛飛的雪片的居然擋住了視線,三尺之外的東西都被模糊,四周看過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辨南北。然而,傅佩瑤踢了一下地上,那裏,躺著一具已經萎縮了的幹瘦屍體。

  ??“你要帶我去哪裏?我們到現在還沒出側門對吧!”傅佩瑤看著對方,冷冷笑了起來,“你一直走,卻不知不覺的把我領到了這裏,你想要做什麽?”

  ??青衣童子陡然回身,風燈昏黃的光自下而上映著他的臉,少年稚氣的臉上陰暗凹凸,陡然間有難以形容的詭異:“首領讓我送你上路……上黃泉路!”

  ??話音一落,童子的身形忽然就淡了,宛如煙一般消弭在雪中,然而那盞風燈卻仿佛被看不見的手執著,飄飄蕩蕩、飄飄蕩蕩,徑自對著她飄過來。詭異而神秘。

  ??“膽敢和我玩這種鬼把戲!”傅佩瑤臉色冷漠,咬了一下嘴角,忽然收起傘、調轉傘類,狠狠對著飄過來的風燈猛擊過去!

  ??“砰”的一聲槍響,居然真的正中。

  ??玻璃片片破碎,四濺開來。

  ??“啊!”空氣中,童子的聲音細細響起,脫口痛呼,卻不知人在何處,“你竟然能識破我的遁術!你、你是誰?……”

  ??“不知好歹的混帳!我當年玩這些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傅佩瑤收傘,冷笑,發現原來那些雪片根本落不下來,隻是仿佛被凝固住了那樣,一片片如一堵無形的牆般阻擋在前方。

  ??童子的聲音低下去了,仿佛受了什麽重傷,無法出聲。

  ??然而,傅佩瑤的臉色卻又是一變——因為她聽到了另一個聲音緩緩響起:

  ??“看來,我們猜的沒錯,傅姑娘竟是當年‘天國聖女’中人了……難得難得,想不到居然流落到了這裏?”

  ??傅佩瑤聽得這句話,一直冷漠的臉上陡然也是一陣震動,忽然抬首,喝問:“哪裏來的邪徒?知道我的出身,居然還敢施用這等攝魂術法!”

  ??“我當然敢……”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悠然傳來,帶著尖冷的笑意,“如果我沒猜錯,夫人身懷有孕,這攝魂術法的能力早已弱了吧?便是這巷子,料姑娘也走不出——不如就留下來罷!”

  ??他聲音一落,忽然間,那些飛濺出去的琉璃碎片忽然全從地上緩緩浮上來,每一片都泛出奇異的柔光。每一點柔光裏,居然映出了一張陰惻惻的臉!

  ??仿佛那每一點光裏,都拘禁著一個死靈!

  ??傅佩瑤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倒退一步,然而背後卻碰上了什麽阻擋——那些凝固的雪片,居然化成了阻攔她腳步的牢籠……這種陰毒詭異的術法,得需要極強的精神力才行,可惜自己現在有了身孕,精神力大大下降,難以和對方相抗衡了。

  ??那些死靈在緩緩地飄近,無數雙手伸了過來,想抓住她……

  ??傅佩瑤脫口驚呼了一聲,在那些麵無表情逼近的死靈中、赫然看到了自己的丈夫李向天那僵冷的臉!

  ??“嘶——!”

  ??陡然間,雪亮的光芒如同流星劃落。

  ??一道弧光半圓形的展開,齊齊截斷那些凝固的雪牆,逼得死靈嘶叫著閃避!

  ??“佩瑤!快退開!”一刀逼退凶靈,來人左手一把將傅佩瑤扯到了身後,“這是攝魂術!暹羅的攝魂邪法……快退開!”

  ??“向天!是你!”有些意外的,傅佩瑤看著趕來的人,心下狂喜,脫口喚道,。

  ??黑衣的李向天不再說話,雙指一點、手中黑色的彎刀如同蛟龍一般自動飛入雪夜,茫茫中,陡然聽到一聲淒厲地慘呼。那是那個年輕邪徒的聲音。

  ??那一刀劈開雪幕,忽然間,凝固的雪片就重新開始洶湧落下。

  ??然而,那卻是血紅色的雪。

  ??周圍白茫茫的霧氣陡然消失,四圍顯露出來的,竟然是一座廢棄的花木假山。傅佩瑤發現自己真的沒有走出這條暗巷,正站在街間出神。

  ??“佩瑤,你差點嚇到我。”彎刀的光芒一旋,重新躍入李向天手中,“你懷孕了,體力又沒有恢複,居然就碰到了這般厲害的邪徒——虧得我回來的早,看到你不在,立刻便跑出來找你……”

  ??他話音未落,轟隆一聲響,黑壓壓的影子傾斜、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雪中倒下。

  ??傅佩瑤微微一驚,抬頭看去,原來方才李向天那一刀砍中的竟然是一棵枯萎的梅樹。

  ??然而樹一倒下來,滿樹的紅白花兒就有如雨般飄落,在半空中紛紛散開,化作了血。

  ??那血紅色的雪片,便是由此而來。

  ??而樹身上的斷口處,宛如人被斬首,殷紅色的血不停地流出來。更加可怖的是,樹下的土壤中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翻騰著,似乎要破土而出……

  ??“還想出來?”李向天不等土下那些東西掙紮出來,從袖中翻手,手心一個小小的鐵盒子閃爍著光華,照住了梅樹的樹根。他打開盒子,手一揚,將裏麵裝著的黑色藥粉灑了下去。

  ??“嘶……”陡然間,風雪裏傳來一聲奇異的嘶喊。

  ??梅樹騰起了一股白煙,煙中依稀有什麽東西逸出,卻在鏡光中淡淡消失在漫天風雪之中。

  ??“啊,他死了?”雪還在繼續下著,傅佩瑤回到了巷口,一眼看見青石路麵上一具身首分離的屍體,那裏,斷開的腔子中、卻居然沒有流出一滴血。

  ??“這是暹羅術士用的養鬼術法,被破解了,他當然隻有神形俱滅。”李向天看了一眼屍體,將手中盒子裏的秘藥灑下,宛如鏹水澆下,屍體居然緩緩融化,“那個小鬼童本就是死人,借妖蟲活動而已,日本和暹羅均有此術,獨中土已不見。”

  ??“其實我看到這個巷子總也走不到頭,就覺得一點不對……”傅佩瑤歎了口氣,看了看還在冒煙的傘尖,“真的是修為弱了,竟然看不出是攝魂之術,多虧了帶了這傘槍……還是這火器利害,扣下扳機,一了百了。”

  ??“是啊,縱然是這等妖邪,一遇火器,也難抵擋……”李向天點頭,看著雪地上的屍體最後一根頭發也被消融,“待會兒可能會有官府的人過來,咱們還是趕緊走吧!”

  ??傅佩瑤點了點頭,將傘槍撐開,替李向天遮擋住飄落的大片雪花。

  ??夫妻二人相扶擁著,緩緩消失在了風雪的暗巷之中……

  ??※※※※※※※※※※※※※※※※※※※※※

  ??《李文忠公集:籌議分蚊炮船守口選培人才折》:

  ??“……至現在購到蚊船八隻,來春弁勇配齊,擬飭調龍驤、虎威、飛霆、掣電四船赴南洋歸督臣丁雨生調遣,即留鎮北、鎮南、鎮東、鎮西四船在津沽,由臣督飭道員許鈐身、提督丁禹廷,會督管帶各員,認真操練,並令時常出洋,赴東、奉交界之大連灣及沿海口岸駐泊梭巡,以壯聲威。丁雨生折內所陳延請洋官教練一節,確有見地。現統帶蚊船來華之英國副將名琅威理者,係赫德等向其水師兵部借用,英提督古德及出使大臣曾劼剛皆稱其能。臣接晤數次,調閱操演,尚為勤幹明練,商留效用。該員雲:須回英乞假準行,乃可複來。臣又函商曾劼剛,與其兵部議訂,赫德則謂琅副將如不複至,伊可另薦妥人。現管帶鎮北之都司蔣超英,在法國學堂兵船肄習五年,深知機要。其材器頗堪造就。若再得精嫻理法之西人,與為切磋,可備將來統帶快船鐵甲之選。目下帶船將才固少,即管輪機、管炮之弁,駕船之水手,皆須逐漸陶鎔。西國以學堂練船為根基,故人才輩出。明年臣擬另設練船一隻,遴派幹員,選募北省丁壯素習風濤者,上船練習,庶異日快船至而弁勇不必盡資於閩,亦因地製宜之方。福建船政本有仿造鐵甲船之說,然費工費時,與其造大鐵甲船數年之功而不得用,不若造巨炮蚊子船以求速成。若專造鐵甲而數年不成,俄艦近在咫尺,恐無實濟。船政學堂練船規模,頗合西法,應請敕下船政大臣何儒章設法整頓籌辦,逐漸圖功。又蚊子船防守海岸,最為得力。赫德所購,尤各國罕有之新式,價目稍昂,而功用自別。中土各局,目前當大力仿造。臣愚以為廣東、苔灣海口至少須各有二隻,浙江寧波、山東煙台海口至少須各有一隻。平時與南北洋現有各船互調會操,有事則各防各口,藉杜窺伺。每隻約需銀十五萬兩,在各該省力所能辦。兩廣督臣奏稱,擬先購置一、二,自必籌有的款。臣麵詢升任江寧藩司、前署福建藩司盧士傑,據稱閩省藩運各庫尚積存數十萬;又詢前任浙江藩司任道鎔,謂浙力十餘萬尚可籌湊。山東各庫另存銀百餘萬,則遠近皆知。擬請敕下各該督撫臣先其所急,迅速照議籌辦,不準藉詞諉延,並截留海防協款,徑請總理衙門轉飭赫德克期定購,明年秋、冬即可來華。其隸南洋者,由丁雨生會商調度,隸北洋者,由臣會商調度。庶眾擎易舉,聲勢相聯,必於海防全局有裨。除王先謙、丁雨生折內所陳各條,容再詳晰籌議具覆外,所有籌辦海防、購船選將各節,先行覆陳各緣由,謹繕折由驛密陳。是否有當?伏乞皇太後、皇上聖鑒訓示施行。謹奏。”

  ??※※※※※※※※※※※※※※※※※※※※※

  ??福州,船政衙署。

  ??“想不到李製台竟然會受了那赫德的蠱惑,同意購辦起蚊子船來了!”新任船政大臣護理福建巡撫的何儒章一看到林逸青,便和他發起牢騷來,“這豈不是要誤了鐵甲船的建造麽?”

  ??林逸青放下了手中的邸報,微微一笑,說道:“其實這也可以理解,子巍,現下俄人以海軍迫我正急,而我海軍又無鐵甲大兵船,即刻建造的話,短時間內又不能建成,六王爺和李製台聽赫德說這蚊子船可於淺水處轟壞鐵甲,花費省而能多購,自然心動。”

  ??為了加強能在短時間內加強海防力量,敬親王上奏:“因赫德自上年俄船擾津事起,屢在臣衙門議及購買船炮各事。經臣等詳細詢究,即量力先行購辦,責令該總稅務司經理。”

  ??“量力而行”是赫德抓住了大乾帝國當時財政捉襟見肘的窘況,首先向敬親王和李紹泉極力灌輸的重要理念。接著,他便開始數落鐵甲艦的種種不是:太昂貴,建造工期太長,財政負擔沉重;鐵甲艦易被巨炮擊沉、被裝甲快碰船撞沉;沒有停靠鐵甲艦的碼頭,如果被敵國搶走,無異國際笑話;缺乏合格的艦長等等。

  ??等到被說服對象的腦子裏形成了“鐵甲艦已經過時”這樣的觀念,赫德又不失時機地開始大唱新式武器“蚊子船”的讚歌。

  ??赫德誇口稱蚊子船“防守海岸最為得力,尤為各國罕有之新式……所有炮位、輪機、器具等件均屬精致靈捷。”關鍵是,這種鐵炮船在海戰中可攻破鐵甲,而購買這種船數隻所費尚不及一隻鐵甲船。赫德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在為蚊子船吹噓,連《泰晤士報》都來幫腔:“其艦載火炮的穿透力,超過英國海軍所擁有的最可怖武器——‘無畏’號艦上的大炮的15%!”如此價廉物美的“好事”,自然使李紹泉 “頗為所惑”,原先有關購買和建造鐵甲艦的動議便不了了之。

  ??李紹泉同意並請敬親王批準,下麵的事就好辦了。在赫德的努力下,由金登幹從英國阿姆斯特朗公司代購的的兩批炮艇,陸續被受雇的英國軍官駕駛回國。這些按希臘文字母順序定製的“蚊子船”,到了乾國本土,入鄉隨俗,分別被冠以“龍驤”、“虎威”、“飛霆”、“策電”等威猛響亮的船名。所費銀兩45萬,由江漢、九江、江海、浙海、粵海五海關的關稅中抽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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