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裝厘米波雷達的射擊指揮儀絕對是艦隊防空所必需。隻是李孔榮還未完全宣布它的真正作用，海軍方麵才將其優先運用於主炮火控。看完建康號主炮的表演，李孔榮又提出要看一看副炮火控。這下嚴又彬犯難了，現在所用的雷達正是副炮火控上的，主炮的早上試射的時候就壞了，而他以為李孔榮登艦就是來看主炮的。

  ??“報告長官，副炮是高平兩用，可我們沒有準備靶機啊。”嚴又彬道。

  ??“不需靶機，我隻看看副炮火控係統。”李孔榮並無察覺不對。

  ??“可是……”嚴又彬額頭開始冒汗，“報告長官，副炮的無線電探測器性能有些問題，現在還沒有修理完畢，沒辦法開機。”

  ??“壞了？”李孔榮心情一落千丈，他是清楚早期雷達穩定性的，美國人把雷達叫做雷達寶寶，翻譯成中國話就是雷達祖宗。他忽然察覺到一個問題：“為什麽主炮雷達沒壞副炮的卻壞了。”

  ??“長官……”嚴又彬臉上頓時泛白，他支吾道：“這就是…這就是副炮雷達。”

  ??“那你還說雷達性能穩定？”李孔榮有些生氣。

  ??“長官，是相對以前穩定多了，最少五輪齊射沒有故障了。”嚴又彬越描越黑，真想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我……”

  ??“那你就說雷達不穩定好了。”李孔榮見他著急，又覺得自己此前對雷達的期待表現太過，以至他特意逢迎。“雷達一般在什麽情況下不穩定？”

  ??“一般在……一般上艦久了會不穩定，主炮開炮的時候會不穩定，風浪大的時候會不穩定。”嚴又彬摸了一把汗。“我已經向林長官提交測試報告了。”

  ??“有副本嗎？”李孔榮追究道，他想看看報告上都寫了些什麽。

  ??“有，我馬上去拿。”嚴又彬就想出門。

  ??“等一下，先看看副炮火控再說。”李孔榮攔住了他——主炮雷達隻是替代了光學測距儀而已，副炮火控雷達怎麽使用的他不太明白，總不可能有人讀出雷達數據給炮手吧？他不明所以，可當看到副炮射擊視界卻一目了然了。雷達屏幕視界就是副炮的射擊視界，隻要移動火炮的十字準星將其與雷達視界上的目標重合即可開火。雖然設計巧妙，但一副火控隻能控製一座炮塔，而且炮塔與炮塔之間各自為政、互不協同。

  ??如果有NTDS係統就好了，從緬因州去芝加哥最後返回紐約的路上李孔榮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按照他的理解，NTDS是美國海軍解決各艦、各炮之間信息聯通所研發的一種局域網係統，目的是把各艘航母、各國炮位所接受到的信息集中管理並進行傳遞。隻是晶體管計算機都沒有的時代，局域網是不可能出現的；也沒有即存即調的數據儲存技術。現在的雷達對目標跟蹤能力很弱，要用額外的描跡板把雷達顯示的目標繪製在描跡板上，而後由人工管理這些目標。這是一種極其低效的辦法，據說目標如果超過二十個，手工描跡板就會崩潰。

  ??飛機穩穩的在紐約拉瓜迪亞機場降落，這是李孔榮離開紐約的第四天，聖誕節早就過了，馬上就是陽曆新年。本以為可以休息一天，回到的家時候他卻發現周應聰正在等他。

  ??“淑春兄來了。”李孔榮知道周應聰為什麽等自己。

  ??“來了好幾天了。”周應聰舔著臉，他靠近幾步道：“恭喜漢盛了，三十五歲的少將，又是艦隊司令，早知道我就跟你一起偷潛艇了。”

  ??“你有什麽就說吧。”李孔榮對他沒有惡感，隻覺得他官場呆得久人油滑的很。

  ??“那我就直說了。”周應聰笑了笑，“部長很生氣，你們幹嘛不好非要用那麵十八星旗呢？委員長一定不高興的。”

  ??“是部長不高興還是委員長不高興？”李孔榮問。

  ??“哎呀！委員長如果不高興部長當然也不高興了。部長說海軍用十八星旗就是叛國。”

  ??“對啊，我們很早就叛國了。”李孔榮笑了，“既然已經叛國，當然用十八星旗。”

  ??“可是、可是……”周應聰沒想到李孔榮自認叛國，說了兩個可是也可不出什麽東西來，他最後道：“漢盛你做什麽都是心裏有數的，為何要用那麵十八星旗和國府唱反調呢？人家共產黨和國府打生打死都還用青天白日旗，海軍怎麽就不能用呢？你不認國苠黨也罷，可總不能不認中華民國吧，民國初年的時候，海軍旗就是青天白日旗啊。”

  ??“海軍是海軍，國府是國府。”對於周應聰，李孔榮沒有什麽好隱瞞的。“即便像你說的，不認國府認中華民國，然後用青天白日這麵海軍旗。你知道這是海軍旗，別人隻當這是國旗或者黨旗。海軍的一個原則就是要和黨國劃清界限、確定立場，不然官兵會以為自己拿的是黨國的餉、吃的是黨國的飯……”

  ??“現在誰不知道海軍海底挖了財寶，買船的錢都是自己掙的？”周應聰拍著大腿，他感覺李孔榮如此想真是多此一舉。

  ??“你別打岔。”李孔榮喝住了他。“官兵是一個想法，世界列國有是一個想法。如果海軍的旗幟和國府一樣，那等於說海軍是國府的下屬。以後賣海軍債券的時候，國府如果對外宣布大家不要買，不然國府不承認，你說結果會如何？用青天白日旗人家肯定不敢買，因為政府都說了，債券以後不承認；用鐵血十八星旗就不同了，國府說了也沒用，看旗子就知道國府和海軍尿不到一個壺裏，國府說不承認和海軍有一毛錢關係嗎？”

  ??李孔榮說的周應聰兩眼直翻，他沒想到用十八星旗還有這個功能。他好一會才道：“部長還說用十八星旗是分裂，他一定要誓死反對。”

  ??“分裂？分裂了哪裏？”李孔榮追問道。“海軍可沒有占半寸地盤，何來分裂之說？”

  ??“不是分裂國土是分裂了海軍。”周應聰急道，“分裂了海軍就是破壞抗戰。”

  ??“海軍早就沒了，連編製都取消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海軍何來分裂？”李孔榮笑道。“你這是想說常委員長在破壞抗戰了，取消海軍不就是他嗎？”

  ??“……”周應聰徹底無語。“我說不過你。我就想知道，那麵旗子是不是一定要用？”

  ??“一定要用。”李孔榮認真的點頭，“不用海軍軍費不夠，軍費不夠就打不到日本。”

  ??“打到日本就真這麽重要？”周應聰話不經大腦，說完才知道自己說錯了。他再道：“你們這樣弄，國內的官兵國府肯定不會放人。”

  ??“不放就不放。大不了不打日本人加入皇家海軍好了。”李孔榮的口徑和林國賡完全相同，周應聰真沒了脾氣。“你去告訴部長吧，海軍和海軍鬧翻真的很沒意思。他不是辭職了嗎？那就再請他在家呆三四年，三四年仗打完了，國府重建海軍他再上任。他如果願意留下來，那他還是海軍部長，不過請先退出國苠黨，”

  ??“退出國苠黨？”聽聞李孔榮提的兩個建議，周應聰吃驚退黨。

  ??“是啊。海軍不介入黨派之爭，所有海軍不容許內部有黨派成員。等以後有了憲法，海軍會根據個人意願做一次拆分，願意回國的那些向憲法宣誓，向常總統效忠；不願意的就星辰大海，想去哪裏去哪裏。”李孔榮間接告知周應聰今後的打算，然後周應聰就走了。

  ??“淑春走了？”來的路上林國賡看到周應聰離開，是以問了一句。

  ??“是，代部長發了一通脾氣，最後被我氣走了。”李孔榮道。

  ??“嗯。”林國賡知道陳紹寬的意見，但不把這放在心中，他道：“重慶對我們用十八星旗極為反對，其他我看是可以談的，就這個談不成。”

  ??“我的估計也是這樣。”李孔榮看過林國賡發來的電文，重慶方麵把青天白日旗、孫中山遺像放在最前，可見對這兩樣東西的重視。真是實實在在的文青黨，寧願餓死也不願失節，但這群眼高手低的文青們現在剩下的隻有氣節沒有其他。能清高的讓家人活活餓死，還自鳴得意，這樣的人真不知該如何評論。

  ??“那我們準備辦？飛行員回國的事情怎麽辦？”林國賡看問題極為老辣。談之前他就勸李孔榮不要談旗幟之類的東西，以免到時候談僵，簽訂協議後回國的飛機全部塗青天白日軍徽，也算是入鄉隨俗，給國府個台階下。沒想到海軍這邊不談重慶方麵卻主動談起，第一條就要海軍使用青天白日旗懸掛孫中山畫像，然後就談不下去了。

  ??“不是有備用方案嗎。”李孔榮臉上發沉，他設想了很多計劃，但這都需要重慶的配合。

  ??“可雲南隻有一省，如果聯係其他地方派係，重慶的意見可能會更大。”林國賡推測道。“還有就是運輸，雲南是龍雲的地盤，可其他各省都要經過重慶轉運，真鬧翻物資補給成問題，”

  ??“我擔心的也是物資補給啊。”李孔榮感覺這次和談找錯了時機。如果海軍很早就用上了鐵血十八星旗，重慶的反應估計不會這麽大。

  ??“哦，我讓人你後天要用的軍服送過來了。”與重慶既然無解，林國賡便說起另外一件事。

  ??“軍服？”李孔榮愣了一下，而後笑了笑。這是他之前叮囑過的東西，沒想到做好了。

  ??“是，你看看吧。”林國賡說著起了身，他這次帶來了李孔榮的全套軍服。

  ??從北洋開始，海軍的軍服就一改再改，戰爭期間因為不想增加麻煩，海軍軍服真正改動的地方隻有帽子和軍徽，再就是增加了陸戰隊軍服，款式趨向美國化。海軍軍服雖然款式變化不大，可美國購買的衣料質量遠勝國內，所以軍服做出來後筆挺英武、讓人愛不釋手。

  ??“這得多少錢？”李孔榮問了一句。

  ??“報告長官，全部兩百三十五美元六十五美分，這是賬單。”林國賡的副官極為恭敬把賬單遞了過來，按照海軍的‘優良傳統’，軍官的軍服都是自己埋單。

  ??“嗯。”李孔榮接過賬單不置可否，覺得貴的同時又覺得物有所值。

  ??看著帽徽上十八星取代了青天白日徽，林國賡笑了笑道：“重慶現在可能地動山搖了吧”

  ??*

  ??“我要宣布他們為叛軍！國府要照會美國政府驅逐他們出境，更要查封那家新中公司……”重慶黃山別墅，常委員長怒發衝冠，他麵前的外交部長王寵惠唯唯諾諾，宋美齡則在一邊冷眼旁觀。她倒沒覺得海軍做的有多麽過分，畢竟這些人沒有政治主張，也不勾結共產黨，就是些愛國華僑，打完仗他們就回家了。

  ??“是。是。是，委員長，我馬上就去辦。”王寵惠一個勁的彎腰，他能感覺到常凱申的憤怒，即便領袖說的這些事情做不到，他也不敢當麵頂撞，隻能敷衍了事。

  ??“你去辦還不行，美國人未必肯答應我們。我馬上去寫信給羅斯福總統，親自請求他驅逐這群目無黨紀國法的叛軍。”常凱申一邊說一邊快步到書房去了，客廳裏隻留下他和宋美齡。

  ??“夫人。”宋美齡站來走了過去，王寵惠趕緊問好。

  ??“王部長，依你看這件事能辦好嗎？”宋美齡在就近的位置坐下。

  ??“這個……”王寵惠扶了扶眼鏡，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你就說實話吧。”宋美齡道，“說假話到時候辦不成委員長更生氣。”

  ??“這個……，夫人，國內正在抗戰，如果真這樣做，帶給美國人的印象怕會不佳。”王寵惠終於開口。“李漢盛咬死自己隻是義勇和民兵，按照美國的傳統，各州民兵都有自己的旗幟，甚至每個縣都有自己的旗幟。如果我們因為這個照會華盛頓，美國人肯定難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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