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君實愣住了，但他還是追問道：“請問這需要多久？”

  ??“賣炮彈給你人家是願意的，隻要你有錢。賣造炮彈的機床給你，你不要忘記英法已在美國大量訂貨，美國兵工廠產能嚴重不足，人家自己都缺機床缺造藥的化工設備，你這樣大規模的買炮彈設備是買不到的。”李孔榮想到戰前孔祥熙一行戰前和德國人談成的那一連串建廠合同，不免有些扼腕。

  ??“李上校，請問您認為誰做反攻會戰的統帥最為合適？長沙會戰的薛伯陵將軍合適嗎？”星洲日報的人問完，傅無悶之前要問的問題早就忘了，開始在李孔榮所說的國.軍反攻中暢想。

  ??“薛嶽不行。這人……”李孔榮遲疑了一下，最後道：“膽氣是夠壯的，愛吹牛也不是大問題，但他是老軍官出身，早年又因為是警衛營長提升太快，對現代戰爭下的戰役指揮並不能完全把握。一百個重步兵師、兩千架飛機的大決戰，他駕馭不了。”

  ??“那李宗仁將軍呢？”傅無悶忽然覺得讓李孔榮評論國.軍抗戰將領也是一個好題材，到時候星洲日報寫國.軍反攻戰略，南洋商報就寫國.軍將領評述。

  ??“加上白崇禧將軍是可以了，可問題是底下的黃埔將領服這兩人指揮嗎？”李孔榮笑了笑，“李白是桂係，如果最關鍵的武漢會戰是他們指揮打贏的，常先生高興嗎？”

  ??“對，對。”傅無悶也笑了，他沒想到李孔榮選將居然能考慮到了這個。

  ??“李上校，難道國.軍就沒有合適的統帥？”南洋商報的人竊笑，星洲日報不幹了。

  ??“國.軍當然有不錯的統帥。”李孔榮道：“但問題是……，傅作義就合適，可他和黃埔係也不熟，也太遠，不可能來過來指揮；衛立煌也合適，但問題和李白一樣，下麵的黃埔係服嗎？杜聿明是可以的，但他還欠缺一些經驗，他沒有指揮官幾十個師會戰的經曆，當然，如果參謀配備得當，比如他和白崇禧搭檔指揮也是可以的。這次南寧會戰他的指揮權限就得到了提升，這個人學東西的很快，說不定到時就成熟了。

  ??但杜聿明也有一個致命問題——他能高升除了自己能打，再一個就是常先生的信任，所以他對常先生忠貞不二。哪怕明知道是錯誤命令，執行會全軍覆沒，他也會堅決按常先生的意思執行。我們先不說這樣是對是錯，萬一常先生一個電話一個電報打過來，像淞滬會戰那樣幹涉，或者越級把電話打到軍長、師長、甚至是團長那裏，這仗肯定輸。

  ??常先生的國家大戰略能力是及格的，所以認為日本必敗；他的戰術能力非常出色，畢竟是日本軍校出來的，很細致，但遺憾的是他戰役指揮能力不行。可他卻認為自己戰術能力比部下都強，腦子裏產生一個主意就想拿到前線去執行，所以喜歡幹涉一線指揮。用心是好，但這會給指揮帶來混亂，指揮部原本以為這個位置有一個軍，其實已經沒了，常先生的電話已經把這個軍調走了，但指揮部還不知道。所以在徐州會戰前，李宗仁第一個要求就是常先生不要越級指揮，如果是杜聿明指揮，肯定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再一個問題就是國民dang根子上的問題，國民dang的根是清末時期同盟會以及民國初年的中華革命黨。這些都是什麽人？書生，大部分是書生。書生的特點是講求氣節、或者說精神第一，但動手能力很差。當年同盟會裏最能幹最踏實的是湖南人，比如有湖南騾子之稱的黃興先生，他可惜死的太早，同盟會時期的湖南人後來大多不在國民dang，即使在也不是主流，所以國民dang根子上的頑疾是眼高手低，好高騖遠、不切實際。實事求是也好、科學規劃也好，他們沒有，基本沒有，有的僅僅是大義凜然和滿身正氣。

  ??大家可以回想明末時東林黨性質的華夏儒生，他們確實會與城俱焚，或是全家上吊守節，可這又有什麽用？不從物和力的層麵上去反抗，隻從精神上反抗，這樣一點用都沒有。湖南人對這個是有教訓的，所以從顧炎武開始就講求實學，曾國藩的湘軍、還有剛才我說的黃興先生，都受益於此。

  ??其他地方，比如吳越和廣東，基本還是老樣子。明末監國王思任說過‘越乃報仇雪恥之國，非藏垢納汙之地’，他最後是絕食而死的；你再看清末1905年在北京火車站刺殺出洋五大臣的吳越吳孟俠，他一樣是舍生取義；你再看今天軍統、中統的殺手，他們為了對付漢奸照舊是舍生取義。幾百年了，真是一點也沒有變。

  ??我不是說舍生取義沒用，而是說這樣的舍生取義很難改變大局。王思任絕食死了就死了，滿清照舊統治奴役漢人；吳越炸出洋五大臣，不說他沒炸到，炸到了又如何？滿清就不立憲了？再看現在的軍統中統，殺了漢奸又如何？投降日本人的偽軍和漢奸照樣數不勝數。與其刺殺漢奸犧牲不如多刺探些日軍情報，再改一改國.軍漏洞百出、時常被日軍破譯的通訊密碼，然後想辦法在日本人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打擊日本人。

  ??國.軍如果真的反攻，一個最大的危險就是國民dang不求實際的決戰，隻追求氣節如何如何。如果國.軍再犯淞滬會戰那種戰略性的錯誤，反攻成本肯定會直線上升。”

  ??本來是說將領的，沒想到最後卻說到國民dang本身的問題，張楚琨心裏高興，李孔榮一說完他就追問：“那請問李上校，共產黨方麵有沒有這樣的人才？我的意思是指指揮大會戰的人才，不是說要一定要他們指揮。”

  ??“共產黨？”李孔榮順口道，“也有，我覺得有兩個。”

  ??“兩個？請問是哪兩個？”張楚琨趕緊問。

  ??“一個是指揮平型關的林三虎，另一個是彭懷德。”李孔榮說完張楚琨還看著他，希望他能多少幾句。他想了想再道：“前者是軍事專才，黃埔四期生，資曆雖然不高，但在將領中的天賦絕對是拔尖的。據說他策劃作戰喜歡一邊吃炒豆一邊背地圖，到最後整個戰場地形和敵我兵力布置全刻在腦子裏，決戰的時候就可以不看地圖閉上眼睛指揮。另外就是戰後善於整理，總結好的戰術又善於推廣，這樣使得部隊戰術素養不斷提高。

  ??後者嘛，雖然沒有前者那樣精細，但勝在氣魄。既然是三軍統帥，精細這一方麵可以交給參謀，你要做的事情是下決斷。戰場上不是誰都能下決斷的，你決斷正確細節沒做好損失會大一些，但最終的勝利還是你的。”

  ??李孔榮說的詳細，張楚琨臉上笑意昂揚，他正想問如果由林三虎指揮武漢會戰會如何，星洲日報的關楚璞卻搶先問道：“請問這傅作義將軍是……”

  ??“就是綏遠的傅作義，晉軍出生，前幾年的百靈廟大捷……”李孔榮一說百靈廟關楚璞就知道是誰了——李孔榮說的是大名，他知道的是字：傅宜生。“他是可以執掌帥印的，不全是因為個人才華，這和他所處的團體也有很大的關係，35軍主要是晉軍部隊，家眷又全在河套地區，兵民一體，有這樣的子弟兵當然是馭使如臂，無人可擋。這也是晉軍的特點，抱團，敗退的時候能夠互相掩護，極少潰散，所以大家說晉軍善守。

  ??國民dang帥才是有的，將才也不少，像王耀武、鄭洞國、範漢傑、邱清泉……，還有胡璉、廖耀湘，這些都是將才，他們獨立指揮三五個軍，一二十萬人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這些人齊心嗎？比如胡璉，狡如狐、狠如狼，可他打仗向來不顧及友軍，戰場嗅覺又非常靈，一發現情況不對不但自己跑，友軍很可能還要被他送上去頂缸。邱清泉能打，可他的脾氣不太好，不太合群……”

  ??說到友軍合作，李孔榮突然想到因為一場電影而罷戰的黨國空軍，他停下來抽煙苦笑，好一會他才道：“反攻很難啊！諸位。空軍是貴族兵種，富家子弟多，自認為高人一等，他們平時隻看常夫人和常先生的臉色，要他們成為一支支援陸軍作戰的戰術性空軍，還要受製於陸軍肯定會鬧意見的。這個統帥我看隻能是常先生、常夫人一起來做，常先生不指揮，隻借他的名義發布命令和手令，實際指揮不管是讓杜聿明還是讓衛立煌都可以，但白崇禧必須是參謀長，而且會戰前要和桂係談好條件，承諾桂係打殘後會一視同仁得到補充，這樣戰才能打得好。”

  ??“上校先生，”喬治·皮特一直在聽李孔榮說中文，他聽不懂，李孔榮說罷他終於忍不住問道：“我想請問您將用什麽辦法打敗日本人？”

  ??“當然是海軍。”終於從陸軍反攻的戰略謀劃中解脫出來，李孔榮大大鬆了口氣。他終於明白日本海軍為何會說陸軍‘馬鹿’了，日本陸軍很‘馬鹿’，黨國的陸軍更‘馬鹿’。

  ??“您能詳細的說一說嗎？”皮特問道。

  ??“可以。”李孔榮把煙掐滅，“要打敗日本用海軍是最省事也是最省錢的辦法。日本有十艘戰列艦，但這十艘戰艦最快的金剛級也隻有二十七節。戰列艦必須靠近到兩萬米才能開炮，一萬五千米才有準頭，而我軍航母航速全都超過三十節，戰列艦根本就傷不到航母。”

  ??“但是，日本也有航空母艦。”皮特道，“大概有五至六艘。”

  ??“是，日本確實有五六艘航母，可日本航母的艦載機不行。九六式艦載戰鬥機速度太慢，時速隻有四百多公裏。我軍在美國購買的戰鬥機時速超過五百公裏，其他性能也有很大提升，我相信這樣的戰鬥機一架相當於日本人兩架。海軍的飛行員也很優秀，他們訓練充分。”李孔榮笑道。“最起決定性作用的是：海軍的戰列艦永遠打不沉，因為它是用一種特種冰建造的。”

  ??“冰？！”皮特又被忽悠了。“先生，您確定我沒有聽錯？”

  ??“是的，我確定你沒有聽錯。我們的戰列艦用冰建造，不是普通的冰，普通的冰很脆，那是一種特種冰，由海軍科學家發明的冰。”李孔榮心裏開了花，他覺得這個點子賣給英國人很不錯，美國人也可以。“這樣建造的速度很快，而且噸位很大，大概有一百萬噸……”

  ??“一百萬噸？哦！上帝。”英國人震驚了。

  ??“是的，排水量大概有一百萬噸，長大約有兩千英尺（600米），寬約三百英尺（90米），每艘裝備七個三聯裝五十倍徑十六英寸主炮炮塔，這樣一艘戰列艦比長門號和陸奧號主炮加起來還要多五門，而我們將建造兩艘。”李孔榮說的很認真。“雖然因為噸位太大所以速度不可能很快，但海上決戰足夠，日本人的炮彈和魚雷永遠也打不穿這兩艘戰列艦的冰裝甲，即使擊穿也不會沉沒，中彈後澆水修補就可以了。”

  ??“這真是難以置信。”皮特發愣之後趕快記下了冰製戰列艦的數據，他覺得這是一個大新聞。

  ??“那麽，您將從哪裏開始進攻呢？”他寫完又問。

  ??“當然是南太平洋的馬紹爾群島。”李孔榮繼續忽悠，“如果日軍南下，我將協助不列顛皇家海軍守衛澳大利亞，並以澳大利亞為基地開始進攻。海軍不是陸軍，島嶼爭奪戰不需要太多兵力，我想一個陸戰隊師就可以輕鬆拿下馬紹爾群島。”

  ??“然後呢？先生？”皮特繼續問。

  ??“拿下南太平洋馬紹爾群島，下一步自然是馬裏亞納群島。”李孔榮笑。“在這裏將會爆發一場海上大決戰，憑借兩艘百萬噸冰製戰列艦，我們將獲得決定性勝利，日本人隻能後退到硫磺島、小笠原諸島。順著這條島鏈，我們很快就能打到東京灣。

  ??當然還有另外一條進攻路線，那就是占領帛琉群島後，借助美屬菲律賓攻占台灣以及廈門。攻占廈門的原因是海軍需要擴大陸戰隊的規模，大概需要十到二十個師，這是圍困日本登陸用的，他們將在日本人餓的精疲力竭時進攻東京。”

  ??“那您準備讓日本支付多少賠款？”李孔榮的攻日之策似是而非，皮特根本不能分辨真偽，他隻能繼續發問。

  ??“這就要看盟友：不列顛國王政府的態度了，還有就是海軍自己、福建省、以及購買海軍債券華人的實際損失，但不管怎麽說，這都會是一筆非常值得的投資。”李孔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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