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消息總是傳的很快。陳季良於紐約的宣布海軍重建的消息不到一天，就被空軍設在紐約辦事處的王承黻匯報給了國內，次日一早，打聽到常凱申正好在武漢的航空委員會錢大鈞就出麵將海軍於紐約宣布重建的消息報告給了常凱申。寧海號沉沒後，海軍也就剩下幾艘炮艇了，幹的事情主要是沿長江布雷，利用沿江要塞阻止日軍船隊西進。

  ??這是在很大程度上是徒勞的，要塞隻能堅守一段時間而不是長久堅守——長江就像一個巨大的漏鬥，日軍透過這個漏洞源源不斷的開進。相比於在黃泛區掙紮的日軍，他們隻要坐幾天船就能沿長江直入中國的心髒。要塞隻能卡住一個節點，一旦RB陸軍從岸上迂回包圍攻擊，不管什麽要塞都會失守。此時常凱申並未後悔將日軍從華北引到SH開戰，他還來不及想SH開戰的事情，他現在慶幸的是‘從前他攻陷我們南京，本可盡力追擊，一直拿下武漢’[注62]，但倭寇短視，並未一鼓作氣拿下武漢，給了國府喘息的時間。

  ??海軍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國府對海軍的打算就是等民眾淡忘寧海號後撤銷海軍部，轉而成立海軍總司令部，陳紹寬這個海軍部長改任為海軍總司令；而抗戰勝利後，海軍再由國府主導重建，如此方能徹底擺脫閩係掌控海軍的局麵。

  ??沒想到撤銷海軍部這步棋都未走，海軍就自己宣布重建了。看著眼前立正以待的錢大鈞，常凱申有些懷疑道：“這隻是陳季良的一廂情願吧？海軍要造航空母艦哪裏來的錢？”

  ??“報告總裁，海軍在紐約專門舉行新聞發布會由第1艦隊司令陳季良親自宣布要重建的，他們除了要建造潛艇，還要在全美招聘海軍飛行員。款項的問題有記者問道過，但海軍語焉不詳，隻是說有可靠的資金來源。現在美國的造船廠和航空公司都圍著陳季良他們一幫人轉，他們還在舊金山開了一個航校。”

  ??錢大鈞說著紐約發過來的消息，感覺極為氣氛，他報告完情況後又道：“總裁，現在空軍雖有蘇製飛機，但這些飛機性能太差，就是老飛行員也容易失事，大家都認為還是購買美國飛機較好。海軍重建艦隊也就罷了，現在居然要開航校招收飛行員，招收的人數還不少，第一期就有五百人，他們招收飛行員之後又要買飛機。空軍自國難以來力量日漸薄弱，國家外匯也極為緊張，海軍組建航空隊對抗戰有何助益？倭寇總不至於去轟炸大海吧？

  ??大鈞請求總裁推後海軍重建，責成其將手上的外匯用於購買美國最新式戰機交給航空委員會，最少俯衝轟炸機是要補充一批的。如今裝甲軍已經有兩支，上次蘭封作戰俯衝轟炸機消耗甚劇，按照杜光亭的說法，裝甲軍作戰時必須要搶奪製空權，然後靠俯衝轟炸機打亂敵軍的防禦陣勢。哪怕僅僅是幾個小時的製空權，對裝甲作戰也是極為有利的……”

  ??海軍上次的四架高級教練機就被空軍‘借用’了，現在又想像上次那般再‘借用’海軍手上的外匯，還抬出裝甲軍作戰需要的借口。常凱申聽到這裏眨了一下眼睛，杜光亭的裝甲軍確實大長國.軍士氣，連德國顧問對此也驚歎不已。現在最高統帥部正在組建第二支裝甲軍，即裝甲71軍，軍長宋希濂，它將全部使用蘇製坦克，骨幹人員從88軍抽掉。

  ??“我會讓敬之兄負責這件事情的。”常凱申想到裝甲軍心裏就有些高興，可當下戰略態勢又讓他高興不起來，馬當失守，等於武漢東大門洞開，或許等不到北麵日軍南下，東麵的日軍就要逼近武昌了。

  ??“是，總裁。”錢大鈞感覺常凱申有些心不在焉，當下敬禮便轉身出去了。並未耽擱的常凱申馬上給何應欽打了個電話。

  ??“我是何應欽……”電話那頭的何應欽明顯是在處理公務，聽到常凱申的聲音辦公室裏的聲音就靜了下來。“海軍的事情前兩天陳部長向我報告過，我跟他說國府現在很困難，武器彈藥大多靠進口，外匯也不夠，海軍重建還是緩一步為好。”何應欽揮手讓旁邊的人退出了辦公室，開始和常凱申解釋海軍的事情。

  ??“海軍已經在紐約宣布重建了！”拿著話筒的常凱申捶著桌子，他越來越覺得閩係那些人很不可靠，居然撇開了國府宣布重建。“海軍已經在美國辦航校，第一期要招收五百名海軍飛行員，還要造航空母艦……”

  ??“什麽？！”何應欽大吃一驚，他此時才想起那日陳紹寬被他穩住之後臨走時最後那幾句話，“陳厚甫沒有跟我說過這件事情啊！我……，我馬上過來……”

  ??何應欽掛完電話就匆匆趕往常凱申迦羅山官邸，他到的時候宋美齡已經起床，宋美齡也聽說了海軍在紐約宣布重建、招收飛行員建造航空母艦的事情。陳紹寬宋美齡是熟悉的，好幾次乘坐軍艦時宋美齡還挽他的胳膊在軍艦上散步，對其更親切的稱為‘阿寬’，但海軍要組建海上空軍，這就讓她有些不快了，更何況此時正在抗戰，海軍這樣做豈不是置中央於不顧？

  ??“敬之兄來了啊。”見何應欽到了，正在和丈夫談話的宋美齡站起身客氣的打了聲招呼。

  ??“是，夫人，總裁。”何應欽稱呼著常凱申的新頭銜，雖然今年4月1日***第四次會議那天，吳稚暉就提議並推薦常凱申為***總裁，確定其為黨中央的領導核心，可直到蘭封大捷之後周圍的人才普遍用‘總裁’稱呼常凱申，這讓常凱申很得意，認為是蘭封打得好，繳獲的日軍巨炮把所有人鎮住了。

  ??“海軍到底怎麽回事？”常凱申揮揮手讓何應欽坐下，問出自己關心的問題。

  ??“海軍……”何應欽偷偷抹了把汗，他把出辦公室方收到的東西遞了過去，“總裁，陳紹寬請辭了，我剛剛收到的辭呈。”

  ??“陳紹寬請辭了？”常凱申有了些驚訝，他本以為是陳紹寬在幕後策劃這件事情，現在他請辭，那就表示他並不讚同陳季良的意見。“海軍到底是誰在負責海軍重建之事？”

  ??“這個，海軍部軍械司司長的林向欣肯定知情，”何應欽猶豫了一下才道。“當然，陳季良既然會出麵宣布重建，他也脫不了關係。”

  ??“林獻炘？軍械司司長？”常凱申笑了一下，“區區一個軍械司司長怕隻是跑腿的吧。倒是陳季良……”，說到陳季良常凱申笑意當即收斂，這個金山衛大捷的功臣、海軍青天白日勳章的第一獲得者，還真不好怎麽訓斥阻攔此人。

  ??“敬之兄，你可知道，海軍重建的外匯從哪裏來？”宋美齡小心的抿了一口咖啡，不讓汁液衝掉自己的口紅。海軍在舊金山辦航校之事她此前就有所耳聞，當時她以為這航校和以前的華僑航校一樣，是十幾二十幾人的規模，沒想到根本就不是這麽回事，海軍是要招收五百名飛行員，而不是招收五百名飛行學員，這等於說這個航校有上千人的規模。

  ??“這個，夫人，海軍到底哪裏弄來的錢應欽也不知啊，最少軍政部沒有撥款。該不會是海軍發行債券了吧？”何應欽滿頭霧水。

  ??“這個事情隻能問庸兄了。”常凱申摸了摸頭頂，忽然冒出來一句。宋美齡看了他一眼，但礙於何應欽在側，不好追問。

  ??“總裁，陳紹寬這邊……”何應欽指著被常凱申放在桌子上的辭呈道。

  ??“海軍部早就該撤銷了。”常凱申壓了壓那封辭呈。“借此機會先把海軍部撤銷，設立海軍總司令部吧。至於海軍總司令的人選……”想著海軍部那一個個FJ人，常凱申不想用可又找不到其他夠資曆的人，他隻好道：“就讓曾省三暫代吧，他不是第2艦隊司令嗎。”

  ??沒想到常凱申真的同意陳紹寬的辭職，何應欽正思索這樣做會帶來什麽後果時，常凱申又道：“報紙、最少中央日報要發表社論，批駁海軍不經最高統帥部批準就擅自重建的行為。抗戰艱難，國家的外匯更是有限，有限的外匯不用到要緊處，而是建設用不上的海軍，這是置抗戰大局於不顧的行為，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常凱申最後幾句話說的嚴肅，何應欽連連點頭，見常凱申再無他事，當即就起身去了。他一走，板著臉的常凱申聲音便柔和起來，他道：“達琳，去年庸兄回國之後向我匯報過一件事情，事關一艘三百年前的西班牙運寶沉船。”

  ??“hat？！”宋美齡嚇了一跳，母語自然而然的脫口而出，考慮到常凱申聽不懂英文，她隻好強製轉而使用外語：“達琳，這是真的嗎？西班牙運寶船？”

  ??“庸兄跟我說的時候我也不相信，但是他說的很仔細，說這艘船上裝有近十噸黃金，三十多噸白銀和幾百公斤珠寶，它沉沒於古巴海域，因為是淺水區所以便於打撈，他還派人去了西班牙的一個檔案館找這艘船沉沒時的記錄……”

  ??常凱申說起去年孔祥熙跟他秘密匯報的一件事情，他當時並不太相信有這樣的好事，可海軍重建的資金找不到來曆，他頓時想起了這件事情。

  ??“達琳，西班牙確實在古巴沉沒了不少船隻，可這是庸兄告訴你的，這和海軍重建又有什麽關係？”宋美齡畢竟生長於美國，西班牙運寶船、海盜的故事她聽說過一些。

  ??“這是柏林大使館海軍武官李漢盛向他匯報的。”常凱申又說出了李孔榮的名字，這個人預測了日軍登陸金山衛，著實是海軍智囊人物。“海軍應該是找到了沉船，然後才宣布重建的。”

  ??“原來是這樣？”宋美齡眼睛裏閃出幾份神采，可想到沉船是海軍找到，上麵的珠寶一件也看不到，她又有些失望。“如果有十噸黃金，那麽海軍大概能有一千兩百多萬美元，這筆錢如果僅僅是用在海軍重建而不是抗戰上，實在是可惜了。那個李漢盛怎麽能這樣？這邊跟庸兄說有一艘西班牙沉船，這邊卻自己找到隱瞞不報。”

  ??“FJ人嗎？不都是這樣左右逢源沒一句實話嗎？”常凱申想起了被槍決的黃浚，他對黃浚也素來敬重，沒想到這兩父子皆是倭寇間諜。

  ??“那這一千多萬美元怎麽辦？”宋美齡追問道。“蘇聯雖然有貸款，但是蘇聯飛機的性能很差，飛行員很不適應，如果這一千多萬美元能夠用於購買新式飛機，武漢也就不會被日機轟炸了。”

  ??“這件事情……”錢在海軍手上，說不定已經大多數支付給了美國公司。可想到事情還是應該爭取一下，常凱申轉念之後再道：“還是交給庸兄處理吧，他是行政院長，又是財政部長，由他出麵追款再好不過。”

  ??抗戰以來法幣一直在貶值，為了維持法幣信譽，外匯是逐日減少。一千多萬美元雖多，卻也聊勝於無，隻是常凱申在意的還是有錢的海軍會‘獨走’，如此不顧抗戰大局，私自重建隻會給各地軍閥帶一個壞頭。追回款項是其次，國府關鍵要阻止海軍重建。想到這些的常凱申開始寫手令，有給外交部的、有給軍事統計局的，還有給FJ省主席的……

  ??身在大西洋快速郵輪上的李孔榮猜到常凱申會暗中阻攔海軍重建艦隊，可當他在英國和瑞士處理完緊要事務回到柏林時，第一個被告知居然是是國府撤銷了海軍部，陳紹寬也辭職了，以後海軍隻有海軍總司令部，司令長官是曾以鼎；而軍械司也在撤銷之列，他這個科長沒得做了。

  ??“漢盛老弟，這是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幾天程天放對國內的情況莫名其妙，海軍似乎是做了什麽事情不為常總裁所喜。

  ??“沒什麽，沒什麽。”再次回到柏林的李孔榮有一種說不出的自信，對國府的舉動他不好明說，隻得敷衍。“抗戰艱難，海軍部撤銷也是應該的，空軍不是早就撤銷了嗎？這樣最少也能省點預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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