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褚沐陽可坐不住，硬是要下馬車隨著隊伍步行。

  一地泥濘，又是水又是坑，他倒覺得有趣，穿著蓑衣，戴著帽子，還故意踩水裏，感覺被泥土吸住挺好玩。

  現在的他沒了霍今轅的阻攔說一不二，不好哄。

  離京都越近越是沒人敢吼他。

  陸綿綿不想吼，她想活命。

  本想對褚沐陽這番操作視而不見，但濺起的泥漿差點就濺到自己臉上了，陸綿綿趕緊放下簾子擋了一下。

  “別鬧了，你看看馬車，再鬧罰你擦幹淨馬車。”陸綿綿小心翼翼撩起簾子，見褚沐陽還是樂此不彼地玩泥漿，不禁一臉黑線的警告。

  “我在走路。”褚沐陽理直氣壯地說道，還重重地踩了一腳又一腳。

  陸綿綿立馬放下簾子，和霍祁媛換了個位置。

  霍祁媛找著機會輕聲哄著他說話，他才開始好好走路。

  過了一段泥濘的路之後才走到地勢較高的地方，陸綿綿這才拿了把油紙傘下了馬車，在附近走了走。

  河堤的另一邊有老百姓已經開始春耕，不時有人偷偷看他們一眼，而另一邊河水很渾濁，樹枝，木盆，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有。

  “在看什麽？”霍祈靖走到她身邊問。

  “河水，上遊發大水了。”陸綿綿指著河麵道。

  “雨水確實有點多。”

  “這裏的雨雖然下得不大，但上遊雨勢較大，且發了大水，河堤防汛壓力還是會增大，你看看那邊，河堤被衝塌了將近一半。

  若是上遊繼續發大水，或者是河堤有漏洞，這河堤就危險了，現在正值春耕，若是被耽擱了，老百姓的日子就更加難了。”

  “我讓人去看看。”

  霍祈靖喊了幾名士兵過來查看河堤受損情況，沒曾想真讓他們發現了河堤有滲水的情況，河麵並不平靜，衝刷次數多了，河堤就危險了。

  “那兒好像有人。”霍祈靖驚叫了起來，河水湍急，想要救人不容易。

  那人是死是活不知道，但他好像看到那人剛才動了一下。

  陸綿綿也看到了，拿出繩索遞給霍祈靖，打了個繩套，“你來，感覺我的內力還不夠。”

  霍祈靖接過繩索，用力拋了出去，準確無誤的套住了水裏已經放棄了掙紮的人，再用力一收，人便上了河堤。

  崔昭學急急忙忙跑向他們，看到落到自己跟前的人，試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抬起頭對陸綿綿道，“還有氣。”

  命挺大的，陸綿綿讓人去拿藥箱過來，然後檢查了一下那人的脈搏，雖然還活著，但氣息已經很弱了。

  “你們不覺得這人很眼熟嗎？”陸綿綿撩開男人亂糟糟的頭發，然後抬起頭，很認真地問他們兩人。

  “誰？”

  “我認識？”

  陸綿綿點了點頭。

  崔昭學仔細打量著男人，良久才弱弱地問，“馮助教？”

  霍祈靖對馮助教沒什麽印象，或許有一麵之緣，但那裏會認得出來，特別是他現在這模樣夠慘的。

  他還得吩咐人處理河堤的事情，這事還是得請縣令來處理。

  而崔昭學還是不大相信眼前這個麵目全非的男人是馮助教，但陸綿綿說是他認識的，他認識的人裏嘴角有顆大黑痣的就隻有馮助教了。

  馮助教最風光的時候還做過祭酒，可惜是在京都淪陷的時候才當上祭酒的。

  司徒兆奪回京都之後，大部分投降的官員都受到了懲罰，就是他沾了太後的光逃過一劫，但他也沒臉繼續呆在國子監，辭官回代州。

  代州確實是發了大水，但他怎麽會落水的？

  “他還有救嗎？”崔昭學見陸綿綿用力摁壓他的胸腔，有些不大確定，感覺像是雪上加霜，但話音剛落他便聽到了微弱的喃呢。

  “他說什麽了？”陸綿綿忙著救人沒聽是惡臭。

  崔昭學訕訕地笑了笑，馮助教確實是出了名的臭嘴。

  正因為這樣，他家的女兒差點被列入黑名單，最後傳出才氣才勉強入了圍，沒成想他女兒一入宮就成寵妃了。

  後來庶女難產而死，被刷下來的嫡女又進了宮，還當上了皇後。

  馮家的事也算是奇事。

  馮助教終於醒來。

  隻是他忘記了自己是誰。

  又失憶了？

  清楚他說了些什麽。

  不過如果可以知道他瀕死的時候最惦記的事情或許對救他的性命有用。

  “沒聽清楚。”崔昭學汗顏，那破嗓子就算是大聲說都難以聽清楚，“你怎麽知道他就是馮助教，就憑一顆痣嗎？”

  “不全是，還有他的牙齒。”陸綿綿指了指馮助教的嘴巴，隻是掀開些許仍有些反胃，他的嘴巴一張開就是惡臭，就算是在水裏泡了不知道多久也

  陸綿綿盯著他的眼睛，“念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才救人的，算了既然素不相識，那以後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小神醫救你。”馮助教很快便敗下陣來，連忙求饒。

  崔昭學一臉黑線，沒想到他竟是裝的。

  “我已經救了你了。”陸綿綿將東西收回藥箱，“祛疤那些很貴，你有錢嗎？沒有的話就醜著吧，反正你的樣子也挺容易認出來的。”

  馮助教都快要哭了，他就是不希望被人認出來，這一次還好認出來他的人是他們，“我的家人陸陸續續都得怪病死了，求求小神醫你看看我有沒有得什麽不治之症。”

  “說了不治之症，你求我也沒用。”陸綿綿可不想隨便答應他，這人人品不怎麽樣，都不大想和他打交道。

  這一次救他純屬意外，見死不救她也做不到，雖然他有些卑鄙，但也罪不至死，救了就救了，陸綿綿站了起來，不想和他廢話。

  “小神醫醫術高明一定有辦法的，我最近總覺得自己精神不大好，走路走著走著也會犯困，這次都掉河裏了。

  老天爺讓我遇上小神醫你，一定是老天爺還不想我那麽快死掉，小神醫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病的。”

  陸綿綿來了興趣，她也有容易犯困的症狀，雖然沒他說的那麽誇張，但能夠解決疑難雜症說不定對她的病也有幫助。

  “我考慮考慮，不過你有錢付診金嗎？”陸綿綿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