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道：你什麽專家都不信的嗎？

  ??他道：不是啊。真專家的話，我很聽的。比如醫院裏的老大夫。人家讓我多喝水，我肯定多喝水。讓我吃哪種藥，我就吃哪種。

  ??她道：不聽醫囑的病人不少。看來你不是。

  ??他老實回答道：我不是。

  ??她道：你信中醫嗎？

  ??他道：信。

  ??她道：現在好多人都不信中醫了。感覺你挺有懷疑精神的，怎麽對中醫的療效很篤定的樣子呢？你相信中醫包治百病嗎？

  ??他道：小時候被中醫治好過病。中醫肯定是能治病的。但絕對不是能治療所有的病。

  ??她道：你還挺理性的。

  ??他道：還行吧。我覺得，中醫的名聲就是讓一些假大師弄壞了。要不是這些人鼓吹中醫包治一切病，也不會引來這麽多人對中醫口誅筆伐。

  ??她道：我覺得也是。這些假大師一張嘴就是玄而又玄的那些事。聽起來他們介紹的不像是醫學，倒像是修仙學。

  ??他問道：有好多寫修仙的玄幻小說。你喜歡看這些嗎？

  ??她道：不太愛看，總覺得太假。你信修仙套嗎？

  ??他道：不信。而且這些小說裏的事大都是作者杜撰的。

  ??她道：這種小說可不都是杜撰的唄。

  ??他忙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說，這些小說引用的神話淵源大多是杜撰的。比如：有的小說直接把《封神榜》裏的故事作為本源來講。《封神榜》本身就是一個二次創作的小說，而非最初的神話故事。

  ??玄幻小說種類很多，但是大體上都沒跳出《封神榜》劃好的大圈子。

  ??她道：是這樣的嗎？我這方麵小說看得少，還真不太了解。

  ??他道：我看過一些。後來就發現基本上千篇一律。這些作者也都很有趣。基本沒人模仿《聊齋誌異》這種神怪小說的。就連一些搭《西遊記》順風車的小說，也是按照《封神榜》的套路來寫的。

  ??比如：這些作品裏的人物大都是會武功，同時又會法術的。

  ??即使作者沒明確說人物會武術。通過其描述的打鬥，以及修行過程來看，這些人物也是既會武功，又會法術的。

  ??可以說，這些人物更像是唐代傳奇裏的俠客，而非《西遊記》等傳統神怪小說裏的修仙者。

  ??不論是《西遊記》還是《聊齋誌異》，裏麵會法術的人物未必有打鬥技術。法術和格鬥是兩樣東西。比如：《西遊記》太白金星就是一個純粹的文職神仙。需要露布的時候才用他出馬。真要討伐就得換三壇海會大神哪吒和巨靈神這些武將了。

  ??她道：你看東西太仔細了。

  ??他忽然有感而發道：不過就是瞎琢磨。光顧瞎想沒用的了，結果到目前為止一事無成。

  ??她道：怎麽一股子懷才不遇的味道呢？

  ??他道：可不就是懷才不遇唄。

  ??她道：想過穿越沒？沒準你懂這麽多，穿越回過去能當個山中宰相什麽的。或者當個玄學大師。

  ??他笑了笑，道：也有可能被當地農民當成妖怪直接滅活。

  ??她道：你好像很不樂觀呢。你不是對算卦略有研究嗎？給自己算過嗎？

  ??他道：沒有認真算過。我不是太信這個。

  ??她道：你覺得預知未來的是假的嗎？

  ??他道：你知道一個叫諾查丹瑪斯的法國人嗎？

  ??她道：知道。這人據說預言了國王的死期。

  ??他道：這位預言家最著名的兩個預言，一個是預言了法王的死亡日期和死狀。另一個是預言了安儒王朝對胡格諾的大屠殺。

  ??這倆預言是他生前就真實應驗了的。

  ??她道：他的預言這麽準的嗎？那你信不信呢？

  ??他道：他的這兩個預言確實很準。但是，他用來寫預言詩的方法卻一點都不迷信。讓人沒法太信。

  ??她道：一點兒不迷信？

  ??他道：這位預言家實際不是依靠所謂法術來寫預言詩，也不是按照中世紀的算命方法來推算。

  ??她道：那他是怎麽寫得呢？

  ??他道：他和他兒子有過一番對此的解釋。後來的法國學者們對他的詩有過深入研究。大家發現了他創作的秘密。

  ??他的詩描寫的不是未來，實際上是過去和現在。

  ??他把過去發生過的王朝更迭，宗教迫害，以及各種天災人禍都以隱晦的方式寫成詩。

  ??她道：然後，人們就把偶爾碰準的那幾段當成了預言？

  ??他道：實際上是這樣的。不過也不全是。

  ??她道：為什麽又不是呢？

  ??他道：因為諾查丹瑪斯先生對此有獨到的解釋。

  ??她道：什麽解釋？

  ??他道：他有一套獨特的理論。根據這個理論，人類曆史實際上就是一種近似重複的循環過程，就好比一座盤旋上升的階梯。因為所處高度的不同，同樣的事件會呈現不同麵貌。盡管有一定差異，這些事件在本質上仍有很大同質行性。

  ??她道：所以，他的預言詩不是在騙人，而是在執行自己的曆史觀？

  ??他道：如果假設他的理論是完全正確的，那麽《諸世紀》裏的詩就不是唬人，而是貨真價實的預言。不過，這和現在各種所謂大師的預言有本質區別。丹瑪斯的預言是在研究曆史的基礎上寫出來的。其本質是對曆史研究的活學活用，和魔法之類的事關係不大。

  ??她道：我聽說這人還是一個占星家？會觀水？

  ??他道：是有這種說法。法國有名畫專門描繪他的觀水術。在畫裏，大預言家施展了奇妙的法術。法王後美第奇看到鏡子裏麵的景象，一副受到了驚嚇的表情。據說，這幅畫描述的是丹瑪斯用鏡像展現了法國北部叛軍南下的景象。

  ??據說，在法國一個博物館裏還有他用來觀水的碗。

  ??她道：這不就是法術嗎？

  ??他道：這算是法術。可能是法國民間的一種巫術。

  ??他頓了頓道：你知道這人的預言和別人預言最大的區別在哪裏嗎？

  ??她道：不是寫作方法嗎？

  ??他道：不是。雖然很多人自稱是用法術來寫預言。實際上都是在用的這種方法。也就是把過去發生的事，再用似是而非的文字又寫了一遍。

  ??她道：那不一樣在哪啊？

  ??他道：時間。

  ??她道：時間？

  ??他道：對。他的預言都用占星術術語標明了時間。這是一般預言家不敢做的。

  ??她道：因為一旦標明準確時間，就不好糊弄人了。畢竟是瞎寫的，再把時間標清楚，就更不好碰了。是這個道理吧？

  ??他不禁笑道：是這樣子的。所以，這位大師敢標注時間，需要很大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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