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道：用人煉製瓷器應該是謠傳。大概率是小說家言，不足為信的。古代那些小說家就跟現在的小報記者一樣，專門會搞一切吸引眼球的奇聞怪談。其實就跟現在的一些三流作家一樣，總得搞些噱頭吸引觀眾嘛。不然沒人看啊。倒不是說三流作家一定寫不出好東西。隻是他們不弄出點標新立異的東西，作品就沒法被別人看到。

  ??她有點不服氣地說道：男生都愛看武俠吧？那個寫武俠小說像是在寫電影對白的作家沒出名前也是為了標新立異啊？

  ??他不想和人產生爭論。因為他深知，任何爭論都不會有結果。真正能結束爭論的不是觀點的正確無誤，而是爭論雙方地位的懸殊程度。因此，大多數爭論都是不歡而散。畢竟，社會地位太懸殊的人之間很少發生爭論。大多時候隻會產生服從與被服從。

  ??他想找點兒適當的措辭，既避免繼續爭論，又完整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就在思考的時候，他發現女孩眉宇之間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

  ??這激起了他沒來由的勝負欲。

  ??於是乎，他來不及斟酌詞句，說道：那個武俠小說家寫作的最大特點倒不是內容形式的對白化。而是他把偵探小說寫成了武俠。他最有名的幾個係列，其實都是披著武俠外衣的偵探小說。即使去除其中的武俠成分，也會是不錯的懸疑推理小說。他寫武俠，可能就跟馬克吐溫不得不成了一個幽默大師一樣，隻是生活所迫。

  ??她道：你不覺得，他的成名全拜這種奇特的文風所致嗎？

  ??他道：與其說是因為文風。倒不如說是另一位武俠小說家刻意成就了他。

  ??她道：哪個？

  ??他道：就是那個自己辦報紙連載自己的小說，把自己捧紅成一代武俠小說巨匠的那個。他用同樣的方式捧紅了這位偵探武俠小說家。

  ??她道：如果他本身寫得不好。能被一份報紙捧紅成武俠小說的新貴宗師嗎？

  ??他道：當然不行。但是在像流水線一樣進行作業的文字工作者領域裏，有功底，有才華，有想法的絕不是隻有他一個。在那個年代，小說在一份暢銷報紙上連載，就等於現在每天出現在咱們刷動的娛樂視頻小方塊裏。這是當時最有效，最快速，受眾最廣大的傳播方式。他能脫穎而出，那份報紙功不可沒。你看過他成名之前的作品嗎？

  ??她搖頭道：不知道他成名前寫了些什麽。有違禁作品嗎？

  ??他道：那倒沒有。他成名前作品風格和那些老武俠作家是一樣的。雖然寫作功底紮實，但看不到特殊的才氣。給人的感覺，就和其它流水線上出來的小說一樣，頂多算是一件品相不錯的量產貨。

  ??說到這裏，他不禁長出了一口氣，道：有的時候，人的成功是要靠機遇，憑貴人的。靠自己單打獨鬥，成功的很少。

  ??她似乎聽出了他對現實的不滿，微微一笑說道：難道就沒有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成功的嗎？遠的不說。現在這麽多商業上的巨子就沒有完全靠自己成功的嗎？

  ??他道：依靠機遇，憑借他人幫助，和自我奮鬥並不矛盾。古語不是說“江海不擇小助故能成其大”嗎？

  ??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他接著說道：聽說安第斯山脈裏的大禿鷲是世界上最大的會飛鳥類。可是它們的起飛不像麻雀那樣輕巧，必須借助有利的地形，還要有適合的風向。雖然起飛困難，可它們一旦飛起來，就能摸到天空的脊梁。這些鳥中的巨人是世界上飛翔高度最高的鳥之一。但是沒法起飛的時候，在地上會笨拙的像是一個搖搖晃晃的酒鬼。

  ??她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拾起了上一個話題，說道：我覺得挺奇怪的。人身上又沒有什麽特殊元素。把人當劈柴燒了，瓷器就能更好了？

  ??他也覺得有些事說多了就太像祥林嫂了。更何況一個一事無成的人做事最大的忌諱就是“和別人談論鴻鵠之誌”

  ??有個詞叫人微言輕。沒人會在乎一隻蟲豸的想法。包括m君自己。他也不會花心思去體會，理解一隻螞蟻的思想。

  ??所以，女孩一變話題，他就急忙回應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一件事情。可能用人燒製瓷器是對這種事的以訛傳訛。

  ??她道：什麽事呢？

  ??他道：古代會在燒製瓷器的爐火裏加入動物脂肪以提高爐溫。

  ??她奇道：加什麽？

  ??他道：動物的脂肪。有時候為了省事，也會用活兔，活豬之類的。加上這些動物的脂肪，可以明顯提高爐溫。據說能燒出更精美的瓷器。

  ??大概是有些外行看到爐工這樣做，就臆想把人扔進去會得到更好的瓷器。

  ??其實並不會。人雖然比別的動物聰明，但是身上的脂肪遠沒有一頭大肥豬的多。肯定是用大肥豬更能提高爐溫。

  ??她道：這倒是。我小時候還看過一本連環畫。專門畫一個孝女為了父親，跳進火坑幫父親燒製瓷器的。那時候小，愛激動，看得我眼圈都紅了。

  ??他道：我也看過一個類似的連環畫。我記得，那個老師傅燒製的是一麵八開扇的彩色瓷屏風。

  ??她道：對的。就是瓷屏風。看來，咱們看的是同一本連環畫了。我記得，故事的最後，人們用船載著屏風過海。結果船沉了。

  ??他道：對對就是這個。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他一聽到倆人看過同一個版本的連環畫，就覺得倆人之間的關係似乎更近了那麽一點兒。

  ??他道：古代好像特別喜歡傳說拿人煉東西這種事。幹將莫邪在傳說裏就是用人煉製而成的。

  ??她道：關於這倆劍的傳說挺多的。

  ??他道：好像最後一個關於它們的傳說是西晉時期的。這兩把劍被劍的精神化為龍取走了。

  ??她道：劍的精神？劍要是真有類似自我意識的東西。這東西不應該就在劍上嗎？

  ??他道：古人所謂劍的精神就是指劍的氣，也就是紫氣耀星華的紫氣。它因劍而生卻並不是完全依附於劍。

  ??她道：像是手電筒照著的燈光嗎？雖然是手電筒發出來的，但是和手電筒完全是兩種東西。

  ??他道：我覺得，可能比喻成星光更貼切些。

  ??她道：差別不大啊。

  ??他道：差別還是很大的。

  ??她道：差別在哪呢？都是像燭光一樣，隻是燭火的附屬物。燭火滅了，燭光也就沒有了。

  ??他道：正是在這裏有區別。

  ??她笑道：明白了。你是在說時間。

  ??他道：對啊。雖然都是像燭光一樣，燭火滅，光線沒。但是手電筒關閉後，手電光幾乎是同時消失。但是星光則不會。咱們現在看到的星光，都是群星幾億年，甚至幾百億年前發射出來的。這些星星中的大多數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咱們還是能看到它們。可能在未來的幾百萬年，甚至幾億年裏，咱們能一直看到這些星星的影像。盡管它們早就消失在無邊黑暗的宇宙裏。

  ??盡管星光的本體是星星，但是它們又是能脫離了星星獨自存在的。

  ??她道：這也不算獨自存在吧？畢竟星星已經沒了。這些光遲早也會沒有的。

  ??他道：以時間而言，對於咱們來說，它們應該算是獨立存在的吧？相對於人類短暫的生命周期，光源消失之後的幾百億年後，那些光的行程造就的軌跡幻象還在宇宙間傳播著。咱們現在看到的大多數星光和安娜看到的差不多。

  ??她道：你這麽一說，這些星光到還真像是獨立的存在了。也不知道有沒人看著星光會和安娜產生心電感應，談一場柏拉圖式的戀愛。

  ??他笑道：安娜應該還算是猿吧？就算有人能跟它有心電感應，最多也就是馴獸師和野獸的關係，還遠達不到戀人的關係。

  ??她開玩笑道：這樣稱呼世界上第一位女性不好。安娜至少也是猿人了吧。再說了，誰說人和動物不能談戀愛的啊？

  ??他道：人和動物怎麽談呢？語言都不通。思維方式也不一樣。

  ??她道：我看過一個新聞報道。一個外國的男孩和海豚談過戀愛。後來，海豚在男孩離開後自殺了。

  ??他道：它覺得自己被拋棄了嗎？

  ??她道：大概是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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