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接客的？”慕天元開口問。

  “不是！”女人忽然大叫出聲，“我不接客的！我隻是個丫鬟！”

  慕天元擰起眉頭，他沒想到這人反應會這麽大：“我不會做什麽的，你放心。”

  女人盯著他看了半晌，好半天才平靜下來。

  也是。慕天元在心中歎了口氣，向她這種麵容上有缺陷的人即便五官長得再好看，在這時代也會被視為醜女。

  老鴇怎麽會讓這樣的人出來接客呢？

  方才看那老鴇的反應那麽吃驚，很大可能也是因為這女人麵上的疤痕。

  “你先過來做。”慕天元正色道。

  女人等了好半晌，似乎是在心裏確定他真的不是什麽壞人之後，才怯生生的繼續上前來。

  慕天元往邊上挪了挪，讓兩人保持一個足夠安全的距離。

  女人小心的窺視一眼他的神色，小聲問：“我可以吃你的糕點嗎？”

  慕天元笑出聲來：“當然。”

  雖然知道這人不是沈千秋，可看著同樣的一張臉做出這樣可愛的反應，他忍不住覺得心頭一動。

  女人立即伸手拿起一塊糕點，可即便是看她那麽心急想要吃的樣子，手上的動作卻仍舊透著幾分不緊不慢的優雅感。

  慕天元挑起眉頭，這樣矛盾衝突的感覺實在有點有趣。

  “你叫什麽名字？”慕天元盡量放柔聲音，他總覺得自己若是聲音稍稍大一些，就會將眼前的人給嚇到似的。

  女人吞咽完東西，才開口：“子秋。”

  “子秋？”慕天元瞳孔微微放大，連名字都隻是相差一個字。

  “是，是姐妹給起的名字。”子秋眼神又變得瑟瑟的，“我不是接客的，他們今日忽然給我換了新衣裳，我還以為隻是忽然要對我好……”

  可誰知道被老鴇帶到這裏，才知道是要跟男人接觸。

  她雖然知道的不多，可在這地方呆久了，最基礎的事情還是懂得的。

  她能分辨別人的情緒，所以來這裏的人麵上的神色是騙不了她的。

  那些男人看著樓裏的女人時候，麵上的神色總是輕蔑，有時還會帶著厭惡和不屑。

  慕天元擰起眉頭，想也知道她為何會忽然被拽出來送到這地方來。

  想必就是因為他方才的那番描述，讓老鴇起了這樣的心思。

  “我不會對你做什麽，你無需害怕。”慕天元溫聲道，“不過，你是怎麽淪落到這種地方來的？”

  “我不知道。”子秋搖頭，她的記憶斷斷續續，能想起來的人和事都不多。

  以前的事情對她而言很模糊，清晰的記憶就隻有來這怡紅樓之後。

  慕天元指著她麵上那道疤痕：“這個是怎麽來的？”

  子秋仍舊搖頭：“從來這裏就有了。”

  慕天元垂眸，難不成是沈家還有遺落在外的，沈千秋的雙生姐妹？

  可是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沈家從小也沒聽過有和沈千秋一同出生女兒。

  他等了等，看著子秋獨自吃完一塊又一塊糕點，心中縈繞起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些糕點他方才嚐過，糖放的多了，太甜，掩蓋了食物原本的味道，不好吃。

  這是在他嘴裏可以被貶低到一無是處的糕點，可在子秋這裏，卻像是什麽山珍海味一般。

  “你平日很少吃這些？”他問。

  子秋瞪大眼看向他：“我沒吃過。”

  她在這裏當丫鬟，哪裏能有吃這些東西的機會？

  能吃到的都隻是一些殘羹冷飯。

  慕天元站起身：“你先在這，我等會就回來。”

  子秋懵懂點頭，注意力仍舊放在桌麵那些吃的上麵。

  慕天元出門去，立即有丫鬟跑去給老鴇說。

  片刻，老鴇扭著腰肢來找慕天元，還有幾分忐忑：“公子可是不喜歡裏麵那個丫頭？”

  慕天元搖頭，神色淡淡：“我要給她贖身。”

  “……”老鴇笑容僵在臉上，等了片刻，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公子方才說的是……贖身？”

  “是。”慕天元睨她一眼，“要多少錢？”

  老鴇麵色一轉，立即為難起來：“子秋姑娘可是我們這裏的招牌，不是一般的價錢就能買得到的。”

  慕天元冷哼一聲，招牌？

  當他不清楚這臉上的疤痕對人的影響有多大？

  哪有人會把子秋這樣的人來當作招牌？

  倒不是他瞧不起子秋，隻是他太清楚這些人的把戲和套路。

  老鴇現在說這話，不過是為了抬高價錢給自己多賺點錢而已。

  而他也不想子秋成為這樣的工具。

  “多少錢？”他不耐煩的再問一遍。

  “十兩銀子。”老鴇伸手比了個價錢。

  慕天元愣了下，也不知道這地方是不是太小，這老鴇就算是抬高了價錢，居然也就這麽點。

  “……”慕天元直接丟給她十兩銀子，轉身進了房間中。

  子秋已經乖巧的在桌子前坐好了：“我剛才聽到了，你要給我贖身嗎？”

  “是。”慕天元點頭，“你若是不想留在這裏，就可以直接走了。”

  慕天元自認自己還是十分君子的，雖然眼前這個人長相和沈千秋十分相似，但是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將人帶走的想法。

  隻是想給她一個自由而已。

  子秋眨著眼睛問他：“你為我贖身，不是為了帶我走嗎？”

  “自然不是。”慕天元說的很輕巧：“隻是為了讓你離開這裏。”

  “那我不走。”子秋垂眸道，“離開這裏，我也沒有其他去處了。”

  她沒有記憶，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也沒什麽本事和技能。

  如果離開了這裏，她當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又能靠著什麽活下去。

  慕天元抬手給她把臉頰旁邊的碎發挑上去：“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他眼神有些直愣愣的，這個角度，沒有那一條礙眼的疤痕，看不到她的眼神，就僅僅是這側臉，幾乎和沈千秋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怎麽會有這麽相似的兩個人？

  子秋笑了笑：“哪裏有什麽合適不合適的？我隻是求一個能活下去的地方而已。”

  慕天元手掌慢慢握緊，說實話，他平素沒有強迫別人做事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