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皆是無眠之人。

  大司馬府的書房內，燈火闌珊。

  淩展辰在雲苒雪酣然午睡後，便起身離開了。臨離開攬月軒時，吩咐采芷好生伺候，有事隨時讓侍衛告訴他。

  埋頭處理公務的淩展辰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看到顧青急匆匆地挑簾走了進來，不由得問道，“你怎麽來了？”

  “那些人像是接到無影城內部什麽消息停止了一切活動，還有，淩滄海派出幾個螟蛉義子暗中查找素光的下落。”

  “哦？”淩展辰凝眉深思，“如此說來，這隻老狐狸與素光不是一夥的。”

  “應該不是。”

  顧青也拿不準，就著眼下的形式分析，淩滄海若是真參與其中，就不會用賊喊捉賊這樣老套的法子。淩滄海也不會請旨讓樞密院的人參與監督，若真有關聯，如此做法有悖常理。

  樞密院屬於皇家情報機構，與淩滄海所管理的內侍相生相克，相互壓製。

  可眼下景城都快翻遍了，也沒找到素光的身影。

  顧青這個自相矛盾呀。

  淩展辰倒了一杯茶給他，平淡地說道，“素光肯定藏匿在某處，隻要在城內早晚會把他挖出來的。”

  他把名單往前一推，“有五十多位舉子的資料今天才報上來，三天後就要開考了，傳令下去抓緊核對。”

  忽然想起，入考的舉子被兵部的人安排在兵部衙門附近的客棧，“分派幾個人手到舉子住處那邊。”

  “行，我抓緊安排。”

  顧青嘴上答應，但人卻沒動地方，遲疑了許久，從袖子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林燁傳給夫人的信。”

  “他可有說何事？”

  “具體什麽內容，我可不知道。”顧青腳底抹油溜了。

  淩展辰打開細看，大篇幅寫的都是關於海上的一些趣事，隻有一小部分說了一些關於風家海上生意，順帶著提了一嘴有不少江湖人士前來參加武舉。

  當看到末尾落款獨寫了一個燁，登時火冒三丈。

  這個該死的東西！

  攥在手裏的信紙握成了一團，再稍微用點力便會化為灰燼，可他並沒有這樣做。

  石磊瞥了他一眼，驚訝之餘盡是惶恐，這樣的人何時離棄過怒氣，糟了，夫人會不會受牽連呀。

  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外，淩展辰抬眼喊住了他，“想通風報信去？”

  石磊心跳迅速飆升，估計超過二百以上，他能感覺到腕子上的肌肉跳起那麽高，就這樣愣是硬著頭皮矢口否認，“哪有的事，屬下安排人巡邏去。”

  淩展辰唇邊卷起一絲嘲諷，“你對夫人倒是忠心！”

  “全府上下的人對大人和夫人都忠心。”

  石磊這會兒腦子格外清奇，倒是對答如流了。

  淩展辰冷冷一笑，“你們想幹什麽呀，投靠夫人，架空我？”

  石磊雙腿一軟轉身跪在他麵前，緊忙表忠心，“屬下們都知道大人心疼夫人，巴結唄。話又說回來，咱們的夫人見過世麵，對於這種庸俗的文章看不在眼裏。”

  “喲嗬，你今個烏龜脫馬甲穿竟然會說人話了。”

  “我······”

  淩展辰一句話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敢跟夫人透露一個字，一百鞭子！”

  淩展辰抓起那封信奪門而去，石磊癱坐在地上，不讓說，不說就是，幹嘛威脅外加暴力對待。

  但是他還是替夫人捏了把汗，爬起來匆匆向外。

  當然他不敢去攬月軒報信，隻能在周圍轉悠，恰好碰到前去當值的高個。提及此事，高個緊張地環顧四周好久，才道，“大人就在攬月軒，我敢跟夫人報信，有幾個腦袋夠砍的。聽院裏當值的人說，大人剛剛又開始磨劍，指不定誰要倒黴了，我可不想拉去試劍。”

  其實高個也擔心夫人，壓低聲音說道，“咱們得相信夫人自有辦法解決，走了。”

  石磊眨了眨眼睛，得了，他還是老實點吧。

  走進院子，果真看到大人正在磨劍，那柄清月劍在月光下閃著幽冷的寒光。

  老巴實地站在一旁。

  淩展辰心裏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悶頭磨劍。

  其他的可以忍，唯獨這事他忍不得。

  看了一眼屋內熟睡的人，他終究沒有下命令。

  把劍扔給石磊，轉身回了屋。

  睡夢中的雲苒雪突然被渴醒了，翻身坐起，迷迷糊糊地下了地。

  把手伸向桌上茶壺時，一杯溫茶遞到了她手裏。

  雲苒雪瞬間清醒了，看到淩展辰滿臉憂鬱的坐在那，有些摸不著頭腦，咕噥了一句“天都亮了呀”，慢吞吞地舉著茶盞喝著。

  目光無意間落在桌上，一張精美的信箋躺在那，信手拈起，細看。

  林燁寫來的。

  采芷捧著幾件衣服進了屋，屋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看到淩展辰黑沉的那張臉嗖地站在了雲苒雪身邊，探頭看去，“這個林幫主也真是的，竟寫些沒用的，海上那些事誰稀罕知道。”

  雲苒雪舉著信箋對著亮光細看著，突然將倒了半杯清水潑在信箋上，放在燭火上烘烤，上麵出現了一行字跡。

  這個林燁故弄玄虛搞這麽一通，有事直接說就好了！采芷憤憤然地表態。

  淩展辰一瞬不瞬地望著雲苒雪，耐著性子一直在等著她解釋。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耐心。

  雲苒雪將信箋給了采芷，“林幫主說月吾那幾位商人快到莫格了，你給六子傳信，讓他去接一下他們。”

  采芷眯起一隻眼，看著信箋上的內容，好奇地問道，“小姐還把這邊的事告訴他了？”

  “為何要告訴他？他與顧青不同，顧青是咱們自己的人，而他隻不過是個相識的路人。”雲苒雪早就嗅到了空氣裏漂浮著酸酸的味道，故意輕咳兩聲，

  淩展辰忽然勾起嘴角笑了一聲，眼底並沒有任何笑意，臉色有些清冷，接過采芷手裏的衣服給她披上，忍不住心疼，又忍不住埋怨，“剛退熱，怎麽不多穿點。”

  雲苒雪就勢挽住他的手臂，揚起麵色蒼白的小臉，“不是有你在嗎。”

  淩展辰一把抱住她，他的唇在她的耳際廝磨，“雪兒，我要懲罰你。”

  “我又沒犯錯，為什麽呀？”

  “不許收他的信。”

  是的，淩展辰吃醋了，他不喜歡小丫頭捧著其他男人的信看半天。

  雲苒雪躲避著他的懲罰，打趣道，“大清早的你又喝醋了啦！”

  “是······我吃醋了。”淩展辰看到雲苒雪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小東西，你故意的是嗎？”

  “對呀。你不是喜歡喝醋嘛，猝不及防地給你來一壺，看你是何反應呀。”

  淩展辰俯身咬著她的脖子，“以後不許再收他的信。”

  “你替我回了不就好了嘛。”雲苒雪用手擋住他的嘴，“等你的來信哦。”

  淩展辰興奮不已，昨夜的懊惱不快，所有不爽的情緒統統的消失了。他俯首在她額頭落下一吻，緊緊擁住她，“好，我答應每天都給你寫一封，但你也要寫回信。”

  “你先寫了再說。”